陳安修想過大伯他們不可能走太遠(yuǎn),因為大娘的腿傷未愈,但是竟然躲到了程林輝的老家,這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因為他知道大伯對程家是不怎么看得上的,準(zhǔn)確地說是對大娘那邊的親戚都不怎么看得上。
大伯和大娘處對象,往上數(shù)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伯那會雖然已經(jīng)參加工作,在政府部門是上班,不過僅僅是一個鄉(xiāng)鎮(zhèn)辦事員,工資不高,出身農(nóng)村,家里一堆年幼的兄弟姐妹。大娘則不同,一家五口都是國營大廠的工人,端著鐵飯碗,吃著公家飯。當(dāng)時大娘家相中了大伯,但是瞧不上陳家的家世,因為這些,李家那邊在兩家的婚事上沒少為難,最后不僅要了大筆的彩禮,還逼著爺爺答應(yīng)了下面的弟妹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跟著老大家過。為了籌措這份為數(shù)不少的彩禮,本來就貧窮的家庭又借了外債,還賣了爺爺偷偷藏的一副古畫。
古畫這東西,爺爺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老農(nóng)民當(dāng)然是不懂的,那是他從拿糧食從一個逃荒的人手里換來的,經(jīng)人指點過說是將來大家都能吃飽飯了,這東西就值錢了,爺爺見那人還領(lǐng)著個五六歲的丫頭,眼看著就快餓死了,半個是心軟,半是期待,就用家里僅剩的小半袋子玉米面又添了大半袋地瓜面給換了下來。換來之后爺爺怕招惹是非,一直都沒拿出來過,只盼著將來多換兩個錢,能給四個兒子都蓋個新屋好娶媳婦。后來大伯這婚事實在過不去了,爺爺只得咬咬牙拿出去賣了,到手的錢和糧票輾轉(zhuǎn)著給大娘買了臺縫紉機。可見當(dāng)時為了這場婚事,家里真是傾盡所有了。
但就是這樣添補,也沒能改變大伯在李家的地位,他是李家的大女婿,程林輝的爸爸是二女婿,因為程家當(dāng)時也都是城里人,李家覺得門戶相當(dāng),對二女婿就比較看重,于是大伯隔三差五地就被使喚著去李家干活,什么運煤啊,冬天囤白菜啊,家里買個什么大件東西啊,反正就是臟活累活都要大伯去弄,據(jù)說在李家吃飯,大伯都是收拾碗筷的。要知道大伯在家可是吃到最后也是一抹嘴起來,不多伸半個指頭的。
當(dāng)然這些事,陳安修都沒親眼見過,都是他在長輩的談話中零星聽來的,不過后來的一些事情,他是親眼目睹的。大概從九十年代開始吧,綠島的很多國有企業(yè)陸續(xù)破產(chǎn),大批的國企職工失業(yè),這其中就包括大娘家的那些親戚,他們說到底也沒什么大本事,以前是車間工人,失業(yè)后自然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像是程林輝的爸爸,從機械廠失業(yè)后在火車站抗過大包,滿大街的收過廢品,最后在熱電廠找了個燒鍋爐的工作,程林輝的媽媽先騎著三輪車在菜市場賣早餐,后來就是賣炸串。李文彩還有個弟弟,一家人也過得不好。
反觀大伯,他雖然一輩子謹(jǐn)小慎微,沒有什么大的業(yè)績,但是也沒出過什么大錯,熬資歷也慢慢熬出頭來了。
陳安修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就是,那會他剛上初中,大概和噸噸差不多年紀(jì),他去大伯家玩,臨近中午的的時候,大伯領(lǐng)著他和陳天齊去小區(qū)附近的菜市場買魚,遇到程林輝的媽媽正在菜市場路邊賣炸串,他們過去的時候,程林輝的媽媽主動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等他們再回來,她拿了兩大袋的無骨雞柳還有四五串毛蛋要給他和陳天齊,她攤子上的東西其實大多都很便宜,像是雞肝腐竹串之類的,一塊錢就三四串,就這無骨雞柳和毛蛋還貴點。那不是他的親姨,他當(dāng)然不肯要,可當(dāng)時已經(jīng)上高中的陳天齊也推著不要。程林輝的媽媽還要塞,大伯伸手擋了一下,“他們都還小,家里不讓他們吃這些東西。吃壞了肚子還麻煩了。”大伯這一下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但是程林輝媽媽手中的兩袋子雞柳全部灑在了地上。
大伯對此也沒有什么太歉意的表示,丟下一句,“你忙吧,我們先回了?!敝缶屠完愄忑R離開了。
他走到半路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程林輝的媽媽還半蹲在地上挨根撿那些雞柳,可能見他回頭,還笑說,“安修,改天和你天麗姐姐,天齊哥哥來家里玩啊?!?
“知道了,二姨?!彼?dāng)時倒不是和這人多親近,只是單純覺得有點可憐。
陳天齊就過來拉他,“走了,別看了,我媽還在家里等著咱們吃飯呢?!彼坪鯖]聽到程林輝媽媽的話,并無任何回應(yīng)。
他對陳天齊的態(tài)度并不意外,因為大伯對李家親戚的看不上是是不加掩飾的,與對待爸爸和三叔他們還有所不同,爸爸和三叔畢竟是大伯的親兄弟,大伯看不上自己兄弟,是表現(xiàn)在關(guān)鍵事情上,譬如他結(jié)婚掏空了家里所有錢,不顧及下面的弟妹,譬如說三叔借錢,不給,又譬如說劉雪砸了他們家的店,裝聾作啞,但在平時交往中,大多時候還能維持兄友弟恭的表象。但對李家的親戚的鄙視,從來就是在明面上,連客氣都沒有,他見過大伯嫌程林輝爸爸衣服臟,不讓坐沙發(fā),也見過大娘特意拿出另一套茶具招待娘家人。
有這樣的父母做榜樣,陳天齊的態(tài)度也就沒什么可奇怪的。倒是天麗姐姐還好些,她是家里的老大,對兩邊的弟妹都頗為照顧,程林輝有個妹妹叫程林月,是他父母下崗之后生的二胎,比天雨天晴還小三歲,小時候可能父母也疏于照顧,整個人都臟兮兮的,頭發(fā)黃黃的,高高的扎著兩個小辮子,天天拖著兩管鼻涕,誰要說她,她就拿袖子一抹。經(jīng)常的吃飯也不知道洗手。說實話,他那會都很嫌棄程林月,每次見她都躲地遠(yuǎn)遠(yuǎn)的,就大姐不嫌棄她,吃飯的時候愿意帶著她去洗手。他記得大姐有個很大京巴狗玩偶,毛長長的,干凈地像雪一樣,是大伯去北京開會的時候給她買的,大姐一直很珍惜,就拿出來給晴晴玩過幾次。后來程林月見到了抱著不放,大姐就送她了。
他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長輩想必知道的更多,基于這些過往,所以也難怪就連爸爸他們都沒猜到大伯大娘竟然愿意主動低下頭,去尋求程家的庇護。就連一向自詡聰明的陸雪,大概做夢也沒想到。這樣一看,大伯和大娘還真是……能屈能伸。
“你怎么突然不說話了?當(dāng)時讓大姨他們住下也是好意,看他們老兩口帶著睿哲沒處去,我也沒想到劉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陳安修回過神來,和程林輝并肩往前走,說道,“其實這樣的事情誰也沒想到?!贝蟛痛竽锒际浅赡耆肆?,也實在沒必要讓別人來報告他們的行蹤,“二姨和二姨夫身體都還好嗎?林月呢,去年也大學(xué)畢業(yè)了吧?我有好幾年沒見她了?!?
程林輝見他真的并不在意,也不在糾纏這件事,“我爸媽都挺好的,就是人年紀(jì)大了,有時候也這里出點毛病,那里出點毛病的,我本來想接他們一起住的,他們不愿意,自己回鄉(xiāng)下買了個小院子,說是空氣好,自己還能種點菜,我三爺爺家還有好幾個兄弟都在村里住著,平時也能照顧一二,林月現(xiàn)在金門路那邊的派出所做戶籍工作?!?
“我記得她大學(xué)不是警察學(xué)校,怎么去派出所了?”
“我托人給她找的,一個小姑娘,家里也不求她有多大成就,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就挺好。”
陳安修點點頭,“這工作不錯,小姑娘做很合適,將來也好找對象?!?
“說起這對象了,介紹的是不少,但很合適的也沒有,過完這個年,就二十六了,家里老的也是為這事操心。”說完這句,程林輝有些試探地問了句,“對了,天雨和徐彤彤分手后,現(xiàn)在找了沒?如果沒有的話,你看林月怎么樣?他們從小就認(rèn)識,也算知根知底?!?
陳安修訝異,“天雨和林月?”
程林輝誤會了他的反應(yīng),以為是他不同意,就說,“我就這么一說,你要覺得不合適就算了。”他跟著季市長時間長了,自然就知道了季市長和章時年的關(guān)系,當(dāng)然最讓他跌破眼鏡的是陳安修和章時年的關(guān)系,他是萬萬沒想到陳安修找的那個男人竟然就是章時年。他至今也不知道章時年的背景到底是什么,但有季君毅這個市長侄子,再聯(lián)想到當(dāng)初章時年在綠島受到的優(yōu)待,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章時年的背景太不一般,就是這位季市長,他也要重新審視了。有了這樣的后臺,陳家看不上林月似乎也不意外。
“我有什么覺得不合適的?就是有點驚訝,把林月當(dāng)妹妹習(xí)慣了,竟然從來沒想過把她和天雨湊一塊去,這樣吧,我到時候問問天雨,看他是個什么意思?你也回去問問林月,你這一廂情愿的,或許林月還看不上天雨文化水平低呢。”自從知道季君毅和他家有來往后,他就能感覺出程林輝對他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微妙的改變,越到后來,這種感覺越是明顯,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裝作沒發(fā)現(xiàn)都不行了,“程哥,你現(xiàn)在和我說話,怎么跟領(lǐng)導(dǎo)對話一樣,小心翼翼的?!?
“有嗎?可能天天在領(lǐng)導(dǎo)跟前轉(zhuǎn),說話習(xí)慣了,我以后注意點?!?
“你看,你又客氣起來了?!标惏残抟娝怀姓J(rèn),也不想點破,他一直不愿意章時年的身份曝光,一來是不想惹上無謂的麻煩,打破家里的平靜,二來也是擔(dān)心身邊人態(tài)度的變化。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即便他不愿意見到也得面對事實。
因為都到這個時間點了,陳安修也沒想做太復(fù)雜的菜式,就下了鍋面條,又炒了兩個青菜,程林輝在這邊吃的,他端了其余的去給季君毅,他到那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天雨也在,竟然和季君毅在說話。
“望望,你吃過飯了嗎?沒吃的話鍋里還有點面條。”
陳天雨回說,“去看過奶奶之后,和彬彬在市區(qū)吃的。聽說知道季伯伯和章姨今天來了,我過來打個招呼?!?
“奶奶身體怎么樣?”
“還行吧,醫(yī)生也說,年紀(jì)大了,恢復(fù)地慢?!?
時間也不早了,老爺子和老太太今天過來,也有點累,季君毅吃過飯略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送他們離開,回轉(zhuǎn)的路上,陳安修向天雨轉(zhuǎn)述了程林輝和他提的事情。
陳天雨一聽差點跳起來,“程林月?可拉倒吧,一提這名字,我最先想起的就是個鼻涕蟲,那女人現(xiàn)在不定怎么邋遢呢,我最受不了邋里邋遢的女人,想想以后的小孩天天穿著好臟兮兮的衣服滿大街跑,丟不起這人?!?
“她都在外地上了大學(xué),現(xiàn)在又在派出所工作,起碼的儀容儀表都是要有的,能多邋遢,算了,隨你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覺得程家父母的性子未免太軟和了點?!?
“他們又怎么了?”
“大伯大娘現(xiàn)在在他們老家住著呢?!?
陳天雨嗤笑一聲,“我還真是沒想到這一層,不過仔細(xì)想一下,也不是那么難理解,程家父母的好性也是一天兩天了,當(dāng)時大伯大娘那么嫌棄他們,都明著擺臉色了,他們還不是隔三差五地主動往門上湊,又是幫著拆洗,又是送沒送菜,比三叔他們還殷勤,不過也算有用,你瞧程林輝的這工作不就是大姐幫著安排的嗎?程林輝現(xiàn)在也算發(fā)達(dá)了,還把自己妹妹弄進派出所了,相比這些好處,自尊真是一分錢都不值?!庇羞@么類似的親戚天天圍拱著,也難怪大伯和大娘這些年都是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的。
累了大半天,陳安修邊走邊伸伸腿腳,“他們當(dāng)時日子確實過得太難,自己家里又沒其他的門路?!?
“我可沒說他們有錯,只是總覺得別別扭扭的。對了,大伯的事情,你和爸媽說了嗎?”
“還沒,爸媽這會也該歇下了,反正大伯他們消失這么久,爸媽那邊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第二天,陳安修和爸媽說了,陳爸爸自己開著車去程林輝老家走了一趟,回來也沒多說什么,只說一家三口確實在那里。
*
老爺子和老太太說是要去山下陪老朋友住些日子,但是也沒立刻就走,而是在山上又住了三四天,期間陳爸爸陪著他們?nèi)タ戳诵陆ê玫姆孔?,里面的各種裝修已經(jīng)完工,現(xiàn)在只等著通風(fēng)晾干,再將各種家具運進來,就可以入住了。
“壯壯說家具是房子設(shè)計的時候就訂做好的,我那里還有些早年買好的木頭,本來說是等著安修結(jié)婚蓋房子的時候,給他打點家具的,看來也用不上了?!闭f起這個,陳爸爸還有點感慨。
老爺子從樓上參觀下來,指著他笑說,“孩子們是怕你累著,你這人啊,就不會享點清福,沒事還自己找活干?!?
“我原先不是想著,那家具城的家具吧,也就是樣式看著不錯,但很多根本就不是什么木頭的,更不用說什么好木頭了,我比著那樣子也能做出來。”
“你愁什么,安修他們用不上,還有他們噸噸冒冒呢,你還怕沒事做?噸噸現(xiàn)在也十三了,再過二十年,你還不到我這個年紀(jì),倒是我,大概是看不到這倆孫子成家立業(yè)嘍?!?
老爺子這么一說,陳爸爸倒不好再繼續(xù)感慨了,“老大哥,你說啥呢,你看你這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你沒聽鎮(zhèn)上的人都說你,也就七十三四呢,再有個二十年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倒是盼著呢,老大老二那邊我也不操心了,就老四和安修他們,我這心里總記掛著?!彼叩綐翘菹旅鎺讓?,陳爸爸去扶他,他擺擺手示意不用,聽到冒冒和兩個奶奶在外面空地上說笑,他走到窗子那里看了看,“冒冒才兩歲半,我還真舍不得?!?
陳爸爸也走過去和他一起看,“小孩子都長得快,我這還總想著他剛從醫(yī)院里抱回來的樣子,渾身紅通通的,頭上沒幾根毛,你看著才幾天,就能跑能跳了。所以老大哥,你就只管放寬心,說不定啊這哪天你一回神,發(fā)現(xiàn)孩子都這么大了,你到時候還得嫌他們長地太快了呢?!?
老爺子被他說地哈哈大笑,“讓你這么一說,我還真不應(yīng)該著急了,免得還沒抱夠呢,一不留神就抱不動了,走,咱們出去看看他在蹦跶什么?!?
陳爸爸知道這老兩位也是真心疼愛兩個孩子,孩子們又常年地不在他們身邊,“老大哥,你和章大姐明天去市區(qū)住,要不讓噸噸跟著一起過去吧?你說的那個地方,比他回家還近。等壯壯得空了,也讓他帶著冒冒下去玩,本來冒冒跟著你們也行,但是他晚上認(rèn)人?!?
老爺子顯然也覺得這提議不錯,想了想點點頭說,“冒冒就算了,我和他奶奶晚上真招架不了,等噸噸放學(xué),我問問噸噸,他要是愿意的話,就跟著我們下去住幾天?!?
噸噸也是懂事的年紀(jì)了,他當(dāng)然不會不同意,不過他第二天還要上學(xué),陳安修就給他收拾了些衣服和隨身用品。
章時年特意空了半天出來,一說要陪著安置兩位老人,二來那位老人是家里相交多年的老友,既然來了綠島,他這做小輩的當(dāng)然要親自上門拜訪一下。
陳安修現(xiàn)在知道那位老人叫趙上軍,現(xiàn)在住在海水浴場附近的別墅區(qū)里,這一片大多是些上百年的老建筑,風(fēng)格各異,別墅區(qū)內(nèi)各處樹木非常繁茂,因為浴場是半封閉式的,所以即便在綠島旅游人數(shù)最多的夏季,這里也算得上幽靜,他上學(xué)那會,還經(jīng)常到這邊春游,但除了幾個極少數(shù)開放的景點,其他的房子里面,他倒是真的沒進去過。據(jù)說這里的房子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特別是那些老房子。
前面的車子在一處不起眼的院子前停下,院子的圍墻比較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馮鑫下車去敲門,門打開后,曲靖先開車進去,陳安修開著車隨后進去的。從外面看不出來,進到里面,發(fā)現(xiàn)還真是別有洞天,除了院子里不小的綠化帶,房子右邊還有個不小的室外網(wǎng)球場。
陳安修對建筑不太懂,也看不出這房子是什么風(fēng)格,就是覺得挺漂亮的,一樓的墻面都是大理石的,再往上是米黃色有些泛舊的墻皮,紅色的屋頂錯落有致,屋頂上還有好幾根粗粗的類似煙囪的高大東西。
老爺子和老太太領(lǐng)著冒冒先下去的,此刻正在和一個老人說話,那人沒穿外套,羊毛衫挽著袖子,剛才不知道在做什么,手上還沾著些土,個頭有一米七多,方臉,大眼,頭發(fā)花白,說話的聲音很大。陳安修還沒靠近,就聽他在說,“這就是你那個最小的孫子?你這老家伙,老了老了,還添了個這么小的孫子,你別說,這小胖子還真精神,這眼睛瞪地圓溜溜的,一看就靈透。這大略一看,有些地方還真有點老四的模樣。”
老爺子和他說話也不大客氣,“那還用說,我早就和你說了,就是老四的孩子,不像他像誰?你是不信我的話還是怎么的?”
趙上軍已經(jīng)看到陳安修和章時年了,老遠(yuǎn)朝他們招招手,又和老爺子說,“你說是就是,我也沒說不是?!?
老爺子摸摸冒冒的頭說,“冒冒,叫趙爺爺?!?
“爺爺啊?!彼谇锢镦?zhèn)上,不管姓張還是姓王,都直接喊爺爺。這時也沒能立刻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