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噸噸放學,家里沒人,他知道今天小叔結婚,放下書包就來這邊了,陳建浩在門口送客,見他來了,就說,“噸噸放學了?快屋里玩去,你園園哥哥他們都在呢,讓你嬸嬸給你拿喜糖吃?!?
噸噸答應著,“恩,我知道了,三爺爺,這就去?!?
外面來的客人有不認識噸噸的,但聽這一問一答,也大概猜出這是誰了,陳安修小小年紀未婚生子那事委實太出格,四鄰八親的,就沒不知道的,有人就感嘆說,“還沒怎么覺著,這孩子都這么大了?!?
陳建浩就笑說,“還沒怎么覺著,都十來年了,我們都這把年紀,天意都結婚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聽出陳建浩的意思,就順著說,“是啊,天意都娶媳婦了,小兩口的工作也好,你們老倆以后就光等著享福吧?!?
“享啥福啊,他們年輕人工作忙,我們還不得幫著帶孩子,還有的操心呢?!?
噸噸沒聽到他們后面寒暄的話,他進門后先拐到廚房里去找奶奶,他知道奶奶這個時候應該在廚下幫忙,但事不湊巧,陳媽媽剛好出去了,柴秋霞看到他了,就從鍋子里裝了一大碗酥肉說,“你奶奶到街上你五奶奶家送東西去了,過會就回來,你端著這些先去太奶奶屋里吃去,過會我再給你送點過去。廚房里油煙多,別在這里熏著?!?
這里人太多,噸噸也就沒再去找爺爺和爸爸,端著菜去了陳奶奶那屋,屋里除了睿哲和冒冒,還有幾個孩子,都是村里親戚家的,其中就有陳建浩說的園園他們,有幾個和噸噸年紀相仿的,都在區(qū)里上中學,他們自小和噸噸不熟,也沒怎么說過話,一見他進門就安靜下來。
噸噸本就是個冷淡的性子,對此也不在意,在陳安修和章時年先后回到他身邊后,他慢慢在改變,但本質(zhì)上有些東西已經(jīng)形成,他這輩子注定不可能是那種熱情的孩子,他回家后已經(jīng)把學校的制服換下來了,這會只穿著牛仔褲和一家淺卡其色的棉衣,脖子上包著一塊格子圍巾,無視其他人的目光,他把菜放在桌上,又去和陳奶奶打招呼,“太奶奶。”
陳奶奶拍拍旁邊被窩里躺著的冒冒,和噸噸說話,“下書房了?外面冷不?先吃飯吧,別涼了?!?
“也不是很冷?!?
冒冒貪熱鬧,今天沒睡午覺,這會躺在被窩里已經(jīng)快睡著了,現(xiàn)在一聽到噸噸的聲音,耳朵瞬間支楞起來了,眼睛還沒睜開,就張嘴喊,“得得?!泵悦院鸵莱鰜?。
他已經(jīng)脫了小棉襖,陳奶奶怕他凍著,就壓著被子角說,“冒冒,冷啊,別出來?!?
“得得?!泵懊氨犻_眼看到噸噸,就張著手要他抱。
“太奶奶,我來?!眹崌嵟赖酱采?,熟練地把冒冒從被窩里拖出來,穿上小棉襖小棉褲,戴上帽子,穿上鞋子,又抱著出去把尿,洗手,整個過程那叫一個爽利,別說其他孩子了,連幾個剛進門的大人見到都說,“這孩子怎么照顧人這么順手啊?!币郧安幌∑?,現(xiàn)在這樣的孩子可不多見了。
上了一下午的課,噸噸確實也餓了,抱著冒冒進來后,就坐下吃飯,別人張嘴,冒冒豈能落下,他張大嘴也要,酥肉是用腌過的五花肉裹著雞蛋面炸過又下過煮的,很軟爛,里面也沒骨頭,噸噸見他要吃,就夾一點放到他嘴里,他就嘟嘟著小嘴,自己吧嗒吧嗒的吃。
睿哲看他們吃的香,也饞了,他去拉陳奶奶的袖子,“太奶奶,我也要?!?
陳奶奶就說,“噸噸啊,你也夾一塊給睿哲吃?!?
噸噸答應著,動手夾了一塊打算喂給睿哲,冒冒還以為是給他的,早就張著嘴在那里等著了,結果張嘴等了半天,一看肉去睿哲那里去了,他生氣了,大冒冒壞起來也是真壞,他伸手想抓回來,可惜胳膊太短沒抓著。大概在他的認知里,他哥哥碗里的東西就正該給他吃,其他人吃就不行。
陳奶奶也看出來了,這冒冒就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又讓人去廚房里端了些過來,分給屋里的孩子們吃,只要不是從他哥哥的碗里拿東西,冒冒就不鬧了。吃東西的時候大家都比較放松,有人就試探著過來和噸噸說話,他和村里的孩子們都不大一樣,模樣又招人,小姑娘們就不用說了,連幾個半大小子都愿意過來湊近乎。問他學校里功課多不多,老師嚴不嚴,還問他會不會打球,改天一起玩什么的,噸噸都回答了,大家一看他并不是那么難相處,說起來就更起勁了。
陳安修聽說噸噸來了,還怕他不適應這人多的環(huán)境,過來看看,就見一群人圍著他居然聊地還不錯。較之以前不合群的性子,實在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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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經(jīng)念,下午陳家兄妹幾個還談起徐彤彤,晚上她就過來了,她是來找陳天雨拿鑰匙的,打完電話在門口等人的時候遇到陳媽媽,陳媽媽就把人拉進來了。
“姨,我沒帶東西過來,要不然我去上個錢吧?”她知道今天陳家的親戚多,沒想進來的,就打算拿了鑰匙就走。
陳媽媽就笑她,“你又沒結婚,就是過來玩,要什么禮錢???”
這個時候正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時候,下班的,放學的,早早吃了晚飯沒事的,大人孩子滿屋子是,都是過來湊熱鬧要喜糖吃的,這里面陳家的親戚當然最多,他們一聽說天雨的女朋友來了,就都過來瞧,徐彤彤一看這么多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差點就懵了,不過她表現(xiàn)地還是很落落大方的,連第一次見她的柴秋霞都和陳媽媽咬耳朵說,“天雨這眼光就是高,瞧人家這姑娘長得多好,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樣有模樣,還一點不怯場?!?
“是啊,就怕天雨配不上人家?!毙焱募彝デ闆r她都聽明鳳說了,依著人家那家境,徐家父母要看上望望也不大容易。
柴秋霞不明白她的擔心,就說,“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這年輕人談戀愛,兩個人愿意就行,現(xiàn)在父母說話,他們也不大聽了,還是你和二哥不同意?”
“我們是都隨他的意,就看兩人的緣分了?!爆F(xiàn)在還不知道徐家父母那邊是怎么想的,這事要真成了,他們家是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不至于讓人家閨女嫁過來吃苦受累,這事最后要成不了,只能說明兩人命里沒緣分,緣分這事不能強求。
徐彤彤?劉雪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名字,怪耳熟的,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文文,我來的急了,沒帶東西,這個鐲子給你。”徐彤彤和李文文這是第一次見面,她自覺是天雨的女朋友,還做出個嫂子的樣子,把李文文當?shù)芟笨?,直接擼了手上的鐲子就要給人戴上。豈不知她今年才二十三,比陳天意李文文還小一歲。
“別,別,你來玩就好了,送什么東西,還這么貴。”李文文連忙推拒著,是個銀鐲子,上面鏤空鑲嵌著一些不大的紅寶藍寶,是時下女孩子喜歡的款式。
徐彤彤隨意擺擺手說,“不是很貴,我家里還有好幾個呢,這個,你戴著玩吧?!?
陳媽媽暗下笑著搖頭,這孩子怎么說話的,明明是好心送人東西,但要落到心思細的人耳朵里,就該當成炫耀和施舍了。
劉雪一聽,第一個想法是說不定是假的,窮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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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里差不多忙到十一點,看熱鬧和喝喜酒的人才慢慢散去了,陳建明陳建紅他們不住在這里,就早回去了,陳爸爸他們一直陪到最后,柴秋霞幾次讓薛冰早點回去休息的,她也沒走,最后留下來都幫著收拾了碗筷,廚房里光收下來的臟碗盤就好幾大盆,熬了這一整天沒歇著,陳媽媽也做不動了,就光倒了餐洗凈進去,起身錘錘腰說,“明天再洗吧?!?
柴秋霞每個都給裝了兩大包的麻花燒餅喜糖大饅頭花餅子糖包,還有一些廚房里沒動開的肉菜,趕著他們往外走說,“快回去歇著,都忙一天了,明天別過來了,這點東西我一個人就忙過來了?!?
陳建浩送人出門,他要送薛冰陳天藍還有李文文的爸爸他們?nèi)マr(nóng)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