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當天,陳安修是渾然不知道被陳天齊夫妻倆同情了,他吃過午飯照例在小飯館里負責(zé)結(jié)賬,午后這點時間,日頭最盛,正是剛吃完團餐的游客自由活動的時間,所以現(xiàn)在各家的攤子前面都圍著不少挑選東西的人。小飯館門口攤子上的人尤其多,東西好是一回事,兩個胖墩墩往那一放,也非常的撐場面,特別是那些女游客,買完東西了,腿還拔不動,圍著逗他們,在他們口袋里塞了好些吃的,三爺爺都有點忙不過來了,他一邊要忙著給人稱東西,一邊還要分神照顧孩子。
陳安修知道三爺爺腿腳不好,怕兩個孩子調(diào)皮給他添麻煩,結(jié)賬的間隙就時常出來,此時見這忙碌的場景,就走過來打算將兩個孩子抱走,他拍拍手,喊道,“冒冒,糖果?!?
冒冒聽見他的聲音就咯咯笑,小手撐著蒲團撅著屁股爬起來,朝著他張開手臂顛顛地走過來。
陳安修把他抱在懷里,親親他的胖臉說,“咱去奶奶那里睡午覺好不好?”
冒冒埋在爸爸頸窩那里,只是笑。柔軟細細的頭發(fā)搔地陳安修臉上癢癢的。
糖果可能也困了,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對著陳安修走過來,圓乎乎的腦袋往后者肩上一放,這就準備睡了。
陳安修連著他一起摟在懷里,實打?qū)嵉姆至俊?
但就這樣,還有人羨慕他,買東西的那些游客里就有人問,“這一對胖寶寶都是你家的啊?真有福氣。年畫上走下來的一樣?!?
陳安修臉上笑應(yīng)著,心里卻著實想讓送他們?nèi)p肥。
樓南和葉景謙不在,陳安修就想抱著兩個都到爸媽那里去了,冒冒的嬰兒床很寬敞,足夠睡兩個孩子,即使他們是兩個胖子,給他們脫衣服的時候冒冒很乖,但糖果就不那么聽話了,他緊緊捂著口袋,主要是怕衣服脫掉了,里面那些吃的就沒了。估計他爸爸常做這種事,讓糖果有警惕心了。
陳安修大體看了兩眼,有餅干,巧克力和牛肉干什么的,那些人是好意沒錯,但有些東西,糖果他們這個年紀確實沒法吃,硬拿走惹孩子傷心,陳安修就和他商量,“那,糖果,你把這些東西送給陳叔叔吃,陳叔叔明天給你買更好吃的,一定比這些還多,把你口袋填地滿滿的,好不好?”
糖果想了想,大概覺得這是筆劃算的買賣,終于放開手,陳安修幫他脫了,他自己貼到冒冒邊上,挨著冒冒的腦袋乖乖睡著了。
冒冒還沒睡,伸著爪爪去戳糖果,陳安修撓撓他的臉,捂著他眼睛輕聲說,“冒冒別鬧哥哥,閉上眼睛,快點睡覺。”
總算兩個孩子都不是難帶的,冒冒抱著陳安修的手指翻個身,父子兩個小小地鬧了一回,他張嘴打個呵欠,不一會就睡著了。陳安修給他們蓋好被子,又去把屋里的窗簾拉上,阻擋了外面過于明亮的陽光。
班頭從外面跑進來,脖子上掛著個籃子,里面裝著幾個核桃,還有一些山楂,陳安修彎腰幫它從脖子上取下來,最底下還壓著一張紙條,“爸爸,再讓班頭把籃子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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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閏八月,所以中秋反倒跑到國慶節(jié)后面去了,十月五號才是中秋,林長寧和陸江遠已經(jīng)事先打過招呼說,今年會在林家島陪兩位老人過,就不過來這邊了。
這天是十月二號,忙過幾天,地里的玉米和大豆各家都已經(jīng)收地差不多,此時到田間地頭上走走,烈日晴空下到處都是空蕩蕩的,有拖拉機在翻地,接下來就該種冬小麥了。
陳媽媽去別人家選了一大袋子干凈的玉米皮,準備來年蒸饅頭的時候用。陳爸爸之前在地里種了些高粱,這會都砍了,選了上好的桿子扎了鍋拍,高粱穗子還縛了笤帚和刷鍋子的小炊帚,自己做的,用料多,比集市買的還要結(jié)實耐用些,這些手藝看著并不是什么技術(shù)活,但做出來真的能經(jīng)得住用,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陳爸爸手上這活從年輕時就是出名的好,所以現(xiàn)在不少人還專程來找他做這些小東西。
陳爸爸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只要有空就都應(yīng)著,陳媽媽有時候會念叨他兩句,但一起生活這些年,深知他的性子,并不會真的阻攔。
陳安修去建材店把兩個孩子放下,又去飯館里忙過一會就回家了,十月的綠島很多花都開始謝了,鎮(zhèn)上房前屋后見的最多就是草茉莉和鳳仙花,這兩種花都是極易成活的,今年種一棵,明年開一片,野草一樣的瘋長,本來就是艷到極致的花,這會一大片一大片地連在一起,在這個漸入深秋已經(jīng)有些蕭瑟之意的季節(jié)里,簡直絢爛到可以灼人眼。路邊的草叢里偶爾還能見到?jīng)]開敗的石竹,一簇簇的,花瓣很單薄,早上開地最好的是牽?;ǎ鬯{粉紫粉白的,纏在樹上,攀在墻頭上。
這個季節(jié)也是蘆花紛飛的時候,下雪一樣,陳安修從小飯館回家的這短短的一程,衣服上就沾了薄薄的一層毛絮,無數(shù)的野鴨,鸕鶿,大雁在日漸枯黃的蘆葦叢中飛進飛出,晴空,鳥群,漫天飛舞的蘆花,這對別人來說可能是美景,但對章時年簡直是災(zāi)難。只要那人在家,他們窗子都不敢開。
說到章時年,他最近又開始忙起來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人一年到頭也沒多少時間是真的閑著的,區(qū)別就在于忙的程度而已,沒有誰的錢是大風(fēng)刮來的,章時年只是高點,但并不表示他不需要付出。生意場上的事情,陳安修懂得不多,就知道最近是重啟了一個位于非洲的油田項目,這個項目曾經(jīng)一度因為當?shù)氐臅r局問題中斷過,現(xiàn)在正在接洽銀行方面。
陳安修進門的時候,章時年趴在桌上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電腦開著,各種的資料在桌上散落不少。桌上的的東西陳安修沒動,從衣櫥里拿了件長外套給他披上。這房子還是太小了點,連間正經(jīng)的書房都沒有,當時農(nóng)家樂蓋好,他圖方便住在這里,如果他們還要在山上住下去的話,勢必要重新蓋個房子。
陳安修窩在沙發(fā)上想了一會,起身抓過炕頭上放著的平板,章時年有教他做點小投資,買股票和炒外匯之類的,他最近開始獨立操作了,有賺有賠,小有進益,拿章時年的錢開的戶頭,賠了雖然心疼,不至于肉疼到睡不著覺。
章時年歇了大概半個小時就醒了,眼睛里還帶著連日工作后疲憊的倦意,陳安修幫他榨了杯胡蘿卜汁,“這個清肺最好了?!?
章時年捏捏鼻梁,接過來喝了兩口,“噸噸和冒冒呢?”
“一個在媽那里睡覺,一個在山上玩。”至于誰在睡覺,誰在玩就不用細說了,“你這工作忙地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