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被黑色長褲修勒出筆直線條的長腿沒什么正行地疊靠著,就懶散地搭在車旁。
不必認識不必交流,已經(jīng)是從骨子里透出的不馴和冷淡。
楊益蘭步伐一頓,不確定地問唐染:“小染,來接你的這個年輕人是駱修?”
“嗯。”唐染點頭。
楊益蘭只能壓下疑惑――別說她沒見過駱家兩位公子哥的模樣,就算見過,前面那個一副大墨鏡扣著,她想分辨也困難。
兩人走到車前時,駱湛正被想要他微信號的女人糾纏得不耐,聲音冷淡:“沒手機,沒微信。”
女人不放棄地嬌笑:“別啊小哥哥,沒手機你都怎么跟人聯(lián)絡(luò)的?”
駱湛冷著臉,“飛鴿傳書?!?
“……”
唐染停下時正巧聽到最后一句,沒忍住輕笑了聲。
駱湛眼皮一撩。
見是唐染,他低咳了聲從前車蓋上下來,清雋眉眼間的冷淡不耐也褪得干凈。沒看那個僵著的女人,駱湛徑直走過去。
朝楊益蘭禮節(jié)性地略一頷首,駱湛的目光落到唐染身上。
小姑娘今天穿的是初遇那身衣裙,腰身被衣帶掐得纖細,正握著盲杖安靜地站在原地。
“上車吧?!瘪樥拷舆^唐染的盲杖,讓唐染搭著自己手臂往副駕駛座一側(cè)的車門走去。
路過那個女人面前,駱湛仍舊一眼都懶得看。
那女人大概終于被這徹底的無視激怒了,攥緊手包冷笑了聲:“那么傲氣,連個微信號都不給,我還以為多高的眼光呢,原來就看上了個小瞎子?”
“――”
駱湛身影驟停。
僵了兩秒,他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你再說一遍?”
女人表情發(fā)僵,扛了幾秒才不甘心地咬牙:“我、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她都拄著盲杖了還能不是個瞎子……”
駱湛眸色瞬沉。
咻的一聲,他手里盲杖抬起,撕破燥熱夏風直甩向女人妝容精致的臉。
最后只隔寸許距離。
去勢驀地收住。
男生半卷著襯衫的小臂上淡青色血管綻起,在最后時刻被遏制去勢的盲杖更是止不住地在空氣里顫動。
車周死寂。
唐染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楊益蘭和那個女人則是完全嚇傻了。
“啊――”
幾秒后,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驀地驚響。
盲杖前的女人臉色慘白地驚叫著退開,不知道嘴里嘰里咕嚕地是罵還是服軟地踉蹌著跑掉了。
一直到那高跟鞋的聲音跑遠了,唐染才臉色蒼白卻聲音鎮(zhèn)靜地問:“駱修,怎么了?”
駱湛壓下眼底戾意,“沒什么。”
他轉(zhuǎn)回頭,聲音雖然還是懶懶散散的,但已經(jīng)尋不到半點方才冰冷嚇人的跡象了――
“她萬分后悔冒犯了你,剛剛在跟你道歉?!?
唐染想起公交車上那個給橫幅磕頭的。安靜幾秒,她點點頭,“好的。那你送我上車吧?!?
這次輪到駱湛沉默。
幾秒后,他輕嗤了聲,“是不是我說什么你都信?”
唐染想了想,“嗯。”
駱湛輕瞇起眼,“為什么?”
“因為……”
陽光下,目不能視的女孩彎下眼角,輕笑起來:
“因為,你是‘駱駱’。”
駱湛被那笑晃了下。
這一瞬間幻覺似的,他仿佛在這個盲人小姑娘的臉上,看到那雙他已經(jīng)魂牽夢縈了許多年的……
美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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