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營寨寨門,秦亮等人走過了一段火光時明時暗的土路,路上隔一兩步還鋪著不規(guī)則的石板。一行人穿過一片小竹林,便來到了破敗的小村里,王凌的中軍就在這村子。位于此地東南的那座莊園已經被魏軍占領,但王凌并沒有去那里。
偶爾還能看到有人抬著傷卒路過,王凌軍雖然下午才加入戰(zhàn)斗,但看樣子并不太輕松。
隨行的私兵留在茅屋外面,秦亮等三人走進一棟稻草蓋頂的房子,其外墻是夯土,內墻竹骨泥糊。這種破落民房跟壽春城高大華麗的閣樓廣廈、當然沒得比,但就算簡陋的茅屋,似乎也比魏軍那種同樣低矮的桐油布帳篷舒服。
低矮狹窄的屋子里,除了王凌,還有幾個文官武將。秦亮等人一進來,讓屋子顯得更加擁擠逼仄。大伙兒都站了起來,相互見禮,彼此之間靠得很近了。
王凌的鬢發(fā)、只有嘴唇上有的髭都已花白,卻仍然穿著鎧甲,老頭身材壯實,穿上鎧甲顯得更硬朗。王凌上下打量了一番兒子,頻頻點頭,眼睛也似乎亮了幾分,露出了欣喜的光。
許多中年兒子與老年父親的關系、并沒有這么熱乎。秦亮看在眼里,只覺王凌父子的感情似乎挺好。
“用膳沒有?”王凌問道。
王廣搖搖頭。
王凌立刻對著門外吩咐道:“弄點吃的來,給外面的將士也拿些?!?
外面有人應道:“喏。”
大伙兒重新落座,孫禮與王凌面對面,坐在上面的木案兩側,余者在屋子里自己找軍中帶的胡繩床落座。王凌道:“今日幸得孫將軍的人馬勇猛,對陣倍敵而不敗,還擊潰并陣斬了秦晃。我軍因此穩(wěn)住了形勢?!?
孫禮轉頭看了一眼秦亮,說道:“仆也多虧得到了秦仲明?!?
就在眾人為今天的階段性戰(zhàn)果慶幸,并都暫且松一口氣的時候,秦亮趁大伙兒此時關注到自己的機會,忽然開口道:“仆覺得吳兵今夜就要跑。”
人們聽到這里,有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意外之色,一時間沒人吭聲。
秦亮接著說道:“仆聽說東吳將領的兵,可以父終子繼,這樣的將領各人心里難免有保存實力的私心。今日吳軍打不動我軍,還折損了五營將秦晃,所以繼續(xù)作戰(zhàn)的意愿
可能不大?!?
他頓了頓,說道,“其二,昨夜仆察看了壽春城送來軍中的軍報,位于芍陂與肥水之間的芍陂瀆上,吳軍已經架設了浮橋。若是吳軍打算戰(zhàn)后從容撤退,本可以坐船走;提前架設浮橋、就是為了作戰(zhàn)不利時可以盡快離開戰(zhàn)場,立刻就能開溜。他們只要從浮橋過去,把橋一燒,我軍一時就很難追得上了。
其三,現在才四月間,本不是水位在高位的季節(jié),前陣子罕見地連續(xù)暴雨,才導致了施水、舊運河、肥水等水面通航大船。但近日連續(xù)放晴,水位可能不久會退降,以至大船不能航行。吳軍不能拖延太久,只能試圖速戰(zhàn)速決?!?
秦亮又加了一句,“如果從水位上審視諸事,吳軍的部署和行動就變得合理了。在孫將軍已經出城、甚至王都督也隨后出城的情況下,吳軍兩部人馬顧承、張休部卻仍不集中兵力于野外,先尋求以優(yōu)勢兵力殲滅我軍機動力量。
彼時顧承、張休反而還在繼續(xù)北上,想直接攻擊壽春城,后面發(fā)現全琮部作戰(zhàn)不利,才臨時過來參戰(zhàn)。這便是有棗沒棗先打一桿,欲在最短的時間里,試試能不能奪取壽春;若不能快速攻破城池,他們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