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泥足深陷。
要么落荒而逃。
商嫻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她剛想轉(zhuǎn)身,卻被面前突然開口的少年聲音拉住——
“這個月底的最后一天,就是我生日了?!?
“……”
“那剛好是個周六的晚上,你能來嗎?”
“……”
商嫻踟躕。
但是對上那雙讓身后頭頂?shù)男浅蕉加行鋈皇难垌?,她一句托詞都說不出來。
沉默幾秒。少年似乎讀懂了她的猶豫,他眼神微暗下來,但笑容仍燦爛,小虎牙露在嘴角。
“就算你有事情來不了也沒關(guān)系?!?
“那天晚上我會在酒吧里等你的,如果你來不了,也可以提前告訴我?!?
“……嗯。”
商嫻心里幽幽地嘆。
兩人道別。
商嫻上車,發(fā)動。
后視鏡里,那道身影就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一直凝視著車尾。
直到再也看不見。
……
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商嫻接到一通電話。
來電顯示的名字讓她有點意外。
不是別人,正是讓她代課的范萌。
一接起電話,對面就響起個歡快的聲音來。
“嫻哥,我胡漢三就要回來啦!”
“……”
商嫻幾乎一懵。
大腦空白了幾秒,她才回神,一邊把鑰匙遞給酒店的泊車小弟,一邊表情發(fā)木地往大堂內(nèi)走。
“怎么這么快?不是要我?guī)湍愦n一個月嗎?這才過去了……兩周吧?”
說完之后,商嫻心里卻也微微震動。
本以為會十分漫長的一個月,竟然只因為某一個人的意外出現(xiàn),就變得十分迅速——這已經(jīng)過去的一半時間,像是從指縫里嗖地一下就溜走了。
范萌在對面高興地說:“因為手術(shù)后恢復(fù)很好,刀口愈合特別快——完全超出預(yù)期?!?
“難怪聽你聲音都底氣足了很多?!?
“嗨呀這半個月辛苦我們大小姐了!讓您老人家紆尊降貴來給我們這小破地方代課——明天我就飛回c城了,到時候拿出我一個月的工資來,一定得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
商嫻沉默兩秒,她語氣輕松地問:“所以,是不是從下個周開始我就可以解放了?”
“當(dāng)然!”
范萌說完,就又小心翼翼地問:
“這幾天我都沒敢給你打電話,學(xué)校里那幫魔鬼學(xué)生,沒折騰到你吧?”
商嫻淡淡一笑。
“他們能算魔鬼?小鬼還差不多。商家那兩只我都習(xí)慣了,還能解決不掉這群小鬼么?”
“嫻哥不愧是嫻哥?!?
“少拍我馬屁,先好好侍奉一下你的錢夾吧,明天等你回來,我要幫它大瘦身了?!?
“哈哈哈,好!”
“……”
電話掛斷。
商嫻面上笑色一淡。
望著淡金色的電梯門上,自己被抽象化的模糊身影,她意識也有點恍惚。
不是不知道,一切總會結(jié)束。
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更沒想到的是,這么快的時間里,她卻好像已經(jīng)陷進去了。
半晌,電梯門“?!钡囊宦暣蜷_。
掩住了那聲極輕的嘆息,女人垂眼,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商家老宅十幾通電話催商嫻歸家,管家天天給商嫻數(shù)——商盛輝多少次怒目他們合家歡照片,但商嫻還是成功拖到了月底。
“這叫做事有始有終。”她是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跟電話對面的蘇荷說的。
十八線小女星只回了她蕩氣回腸的一個字——
“呸?!?
以示不屑。
這個月的最后一天。
商嫻起得很早,開始在酒店房間里收拾她的衣裳。
其實沒什么可拿的,本也沒打算長留、也沒想過牽絆,商嫻一貫瀟灑,衣服哪里都能買,也哪里都能扔。
只是不收拾點什么東西,好像這顆心就亂七八糟地揣了只猴兒似的,躁動不安。
連她自己都唾棄這個難得遇事不決的自己。
等來等去,手機終于不負所望地響了起來。
商嫻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幾秒后,她從微微僵滯里恢復(fù)動作,走過去拿起手機。
然而心頭那些糾結(jié)都在看到來電顯示后,被一盆涼水澆透。
商家這一代三個,清一色最怕親媽。
大家長積威深重,商嫻一看到駱曉君的號碼還會有點本能想原地立正。
“……母親?”
她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
駱曉君關(guān)懷幾句,便直奔正題。
“你父親早年一位戰(zhàn)友的兒子,這周末剛好到c城出差——今天晚上如果不急著回來,就和他見一面,吃個晚餐吧?!?
商嫻一頓。
——
這類晚餐她不是第一次吃,也絕不會是最后一次。
她習(xí)慣了。
從小到大,商家三個孩子里,長子商驍最冷淡疏離,幼子商彥最乖戾不馴,知情的都夸過商嫻懂事,生得溫婉美人相,性格進退得宜,最是順父母心。
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句夸獎,也或許總想有一個方面能比那大小兩個變態(tài)強,她什么事情都順著父母來——gapyear是她難得出格。
出格這種事情,有一便會有二。
起初毫厘,后來便能萬丈。
——
這個道理,駱曉君比商嫻懂。
所以在商嫻拒絕之前,駱曉君便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
“不想見的話,上午的機票已經(jīng)給你訂好了。剛好回來見見我。”
商嫻:“……”
這就是她想原地立正的根源了。
遲疑兩秒。
商嫻嘆氣。
“我見?!?
作者有話要說:薄狗子:汪汪(起初無害)……——嗷嗚?。ㄍ蝗蛔儍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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