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律端著那碗茶,指尖微微一頓,隨即面無表情地將茶放在了一旁的石墩上,轉身繼續(xù)排隊。
顧小五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轉身混入人群,消失不見。
輪到顧律時,負責搜檢的兵士一臉嚴肅,將他的考籃翻了個底朝天。
筆、墨、硯臺、水囊,甚至是干糧都被一一掰開檢查。
“等等。”一名兵士忽然停下了動作,他從考籃夾層里,捏出了一張折疊得極小的紙條。
他將紙條展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赫然是幾篇策論的精要。
“搜到夾帶了!”兵士一聲高喝。
周圍的考生瞬間嘩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顧律身上。
一名巡場的考官快步走來,接過那張小抄,臉色鐵青。
“大膽狂徒!竟敢在科舉重地舞弊!拿下!”
兩名如狼似虎的兵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顧律的胳膊。
“冤枉!大人,我沒有!”顧律的臉上血色盡褪,拼命掙扎著,聲音里帶著哭腔。
“這不是我的東西!我不知道這是從哪里來的!”
然而,人證物證俱在,他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
“帶走!”考官不耐煩地一揮手,“上報主考官,革去功名,永不錄用!”
“不!大人!冤枉??!”
顧律的哀嚎聲漸漸遠去,很快便被貢院門口的喧囂所淹沒。
躲在不遠處茶樓二樓的顧小五,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得意地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扔下幾枚銅錢,腳步輕快地朝著顧家三房的方向奔去。
三房的院子里,顧三夫人正焦躁地來回踱步。
“夫人!夫人!”顧小五一臉喜色地沖了進來,連禮都忘了行?!俺闪?!成了!”
顧三夫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尖銳:“快說!怎么樣了?”
“小的親眼所見!”顧小五興奮地比劃著。
“就在貢院門口,從那小子的考籃里搜出了夾帶!人已經(jīng)被押走了,考官親口說,革去功名,永不錄用!他這輩子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顧三夫人聞,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暢快至極的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她指著一旁的楊氏,臉上滿是猙獰的快意。
“你聽見了嗎?那個小雜種,完了!他再也沒有機會爬到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了!”
楊氏看著婆母幾近癲狂的模樣,嚇得臉色發(fā)白,喏喏地不敢出聲。
與此同時,貢院對面的一個幽深巷口。
一道挺拔的身影從陰影中緩緩走出,正是顧律。
他依舊穿著那身青色儒衫,神情平靜無波,只是那雙漆黑的眼眸里,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深沉與冷意。
方才那個被抓走的,不過是他花銀子雇來的一個身形相仿的落魄書生,帶上了他的人皮面具。
一名長隨快步從街角轉回,低聲道:“少爺,三房那個叫顧小五的,已經(jīng)回去了?!?
“嗯?!鳖櫬傻瓚艘宦?。
長隨忍不住感嘆:“真是多虧了國公夫人,若不是夫人提前想好了這招‘金蟬脫殼’,今日被抓走的,恐怕就是少爺您了。”
顧律的眼中掠過一絲暖意,他理了理衣衫,語氣里帶著由衷的敬佩與感激。
“嬸母說得對,對付那等人,一味防守,總有疏漏之時。唯有主動設下圈套,引蛇出洞,方能一擊制勝。”
他抬起腳,朝著那決定無數(shù)人命運的龍門走去。
陽光穿透云層,落在他年輕而堅定的臉上。
“走吧,該進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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