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連響五六只七彩甲蟲從段聿鎧體內(nèi)破膚沖出驚惶逃竄。同先前那些九冥尸蠱一樣行不過五十尺紛紛蜷縮干萎;再過片刻又竄出兩只。如此約莫一盞熱茶的工夫從段聿鎧體內(nèi)一共竄出十二只九冥尸蠱。
晏紫蘇道:“好啦!將那火撲滅吧!”蚩尤隨手一掌真氣鼓舞登時將遠(yuǎn)處的尸火立時震滅。
晏紫蘇拉著他走到段聿鎧身邊見段聿鎧面色慘白閉眼顫栗昏迷不醒微微一笑道:“好啦!你的段叔叔暫且沒事了。他體內(nèi)的尸蠱成蟲都已經(jīng)被這尸火逼出來了。但是他周身血液內(nèi)還有千萬只尸蠱幼蟲三日之內(nèi)便可長為成蟲……”
蚩尤大驚皺眉脫口道:“什么!難道沒有徹底解救之法嗎?”
晏紫蘇道:“唯一解救的方法就是在三日之內(nèi)將他周身血液盡數(shù)換過舊的血液一滴也不能剩下否則尸蠱必將復(fù)。”
蚩尤駭然咬牙道:“他***紫菜魚皮這尸蠱究竟是什么陰毒之物竟然這等霸道!”
晏紫蘇道:“尸蠱已是蠱毒中至為歹毒霸道的一種九冥尸蠱又是尸蠱中最為兇霸的自然厲害啦!”
見蚩尤依舊不解又道:“所謂尸蠱就是以人、獸尸體養(yǎng)出來的蠱蟲。但是九冥尸蠱又有所不同需將一個活生生的童子捆綁之后塞入人形陶甕之中;再將九類八十一種天下至毒至兇的毒蟲以及八十一種最為毒烈的草藥一起放入其中。連人帶甕埋入方圓百里陰氣最盛的墓地里讓這些毒蟲將童子咬死又以童子尸體為生最后再自相殘殺。過得九九八十一日將甕打開其中剩下的唯一一只毒蟲就是九冥尸蠱。”
蚩尤聽得直皺眉頭。晏紫蘇道:“九冥尸蠱自從開甕的一剎那起就必須寄居人體為生活人也罷尸體也罷總之必是人體方能做為盛放它的容器。一旦脫離人體不清片刻它就會自動干枯而死。但是它若是進(jìn)入人體便會在人體的血液中衍生大量的幼蟲。幼蟲自我分裂繁殖瞬息之間便可以化身千萬遍布全身?!?
蚩尤心下大凜心道:“難怪她說要將段叔叔周身血液盡數(shù)換過才能救他性命。”
晏紫蘇道:“九冥尸蠱最為可怕之處在于它可以控制人的神識使活人變?yōu)樾惺呷馑廊俗優(yōu)檠Ы┦怨缘厝斡煞判M者擺布。一旦旁人被這些尸蠱寄體所傷九冥尸蠱就會從傷者的血液侵入瞬息間讓他變成下一個尸蠱寄體。比瘟疫還要可怕百倍呢!”
蚩尤大怒猛地一掌拍下地裂土迸恨恨道:“都是你們這些人終日想盡了方法害人才有如此陰毒兇霸的怪物?!?
晏紫蘇蹙眉欲嗔驀地嫣然一笑低聲道:“你用刀殺人別人用蠱蟲殺人其問又有什么分別?”
蚩尤一楞一時啞然。忽聽段聿鎧出一聲痛楚的呻吟蚩尤大喜轉(zhuǎn)頭叫道:“段叔叔!”
段聿鎧大震驀地抬起頭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顫聲道:“你……你是蚩尤!”
蚩尤一把抱住段聿鎧眼淚奪眶而出哈哈大笑哽咽著大聲道:“不錯!我是蚩尤!”
段聿鎧大喜張大了嘴熱淚滾滾。想要大笑卻猛地一陣咳嗽笑不出聲來。激動之下只是喃喃地反覆說道:“你沒死!他***這可太好了!”
蚩尤擦去眼淚笑道:“我和拓拔找了你們四年始終音訊全無還道你們?nèi)妓懒四亍?
段聿鎧愕然道:“四年?”滿頭霧水迷惑不解。
蚩尤恍然不覺心中亂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嘎然道:“段叔叔我……我爹還活著嗎?”
段聿鎧面色大變突然想起一事失聲大叫道:“糟了!喬城主還在那妖魔的手中!咱們得立刻去救他!”
蚩尤大驚心中彷佛陡然被人揪緊顫聲道:“什么妖魔?我爹現(xiàn)在哪里?”
段聿鎧呼吸急促臉色突然雪白嘎聲道:“通天河鬼山腳下……快……快去救他……”一口氣沒喘上來登時人事不知。
蚩尤大駭便要給他輸送真氣大聲呼叫。晏紫蘇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別緊張他只是身體虛弱暈過去了?!滨久汲烈鞯溃骸巴ㄌ旌印橇?!這條河從天山源流經(jīng)壽麻國就是通天河!”
蚩尤怔怔地望著她面色紅白交替大汗淋漓。猛地跳了起來大叫道:“通天河!我要去救我爹!我要去救我爹!”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突然扛起段聿鎧狂奔而出。
晏紫蘇頓足叫道:“呆子!鬼山在這通天河的上游你跑反啦!你這般失魂落魄的又怎能救出你爹?”
蚩尤霍然驚醒深吸了幾口氣神色逐漸平定。當(dāng)下聽從晏紫蘇所以“凝冰訣”將段聿鎧冰封減緩他體內(nèi)九冥尸蠱幼蟲生長的度。又將他藏入乾坤袋中。而后與晏紫蘇一齊躍上太陽烏騎鳥盤旋沿著滾滾喧囂的通天河朝東北急飛去。
皓皓明月冷照大河。
通天河澎湃曲折波光瀲濫。所經(jīng)之地斷斷續(xù)續(xù)都是綠洲。大河兩側(cè)碧樹如帶綠草似錦。再往兩翼延伸便是萬里荒漠。
大漠沙如雪在月色中泛著寂寞的銀光亮澤。起伏連綿的漫漫沙丘在夜色中靜靜地蹲伏像凝固的海冰封的云。一陣森冷狂風(fēng)吹過沙浪推移跌宕起伏。
白沙紛揚迷蒙地卷過湛藍(lán)的夜空彷佛四月楊花臘月飛雪。
兩人無心觀賞大漠夜景驅(qū)鳥疾飛。蚩尤躁亂的心情已經(jīng)逐漸平靜下來但是萬千疑問卻洶洶涌過心海。為什么父親與段狂人竟會從東海來到西荒大漠?這四年何以音訊全無?那施放九冥尸蠱將段聿鎧變作窮奇的“妖魔”究竟是誰?他到底意欲何為呢?m.biqikμ.nět
心潮洶涌驚濤駭浪隱隱之中感到一種強烈的莫名不安。他素來天不怕地不怕但這一次突然感覺到一種森寒的懼意透心徹骨竟比四年前與拓拔野等人一齊趕回蜃樓城時的憂懼還要強烈。
晏紫蘇緊緊的握著他的大手感覺到他手心中傳來的擔(dān)憂與恐懼心下暗驚。
她與蚩尤相識迄今一同經(jīng)歷不少艱難險阻從未見過他如今夜驚懼失控。想來掛念父親生死難免不能然局外。心中一動不知蚩尤的父親長得什么模樣?是不是也像他這般英武桀騖?想到即將見到他的父親心情也莫名變得緊張起來。
胡思亂想間又自忖道:“九冥尸蠱極是難養(yǎng)更難施放一不小心便會反噬自身。此人不知是誰?竟能豢養(yǎng)這么多的九冥尸蠱?!彼久汲烈餍闹斜閿?shù)大荒蠱毒高手始終找不到身居西荒鬼山的人物。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片奇崛山脈橫斷東西。山勢峭絕高陡鬼斧神工。尖崖突兀怪石嶙峋。冰雪其覆泠泠銀光。山下蔥榮林海茫茫。通天河從兩座險峰之間穿過崖壁水光閃閃。
晏紫蘇低聲道:“這里便是鬼山了?!彬坑葎C然凝神忽然聽見從那山下林海傳來淡淡的樂聲。他原對音律樂器素不在行更無興趣;但與拓拔野相處已久耳濡目染略知一二。聆聽片刻大約分辨出那樂聲乃是骨笛與陶塤。
骨笛聲高越凌厲隱隱帶著陰寒詭異之氣合著那悲愴蒼涼的陶塤在這蒼茫的月色下聽來更覺凄迷奇詭。
晏紫蘇蹙眉道:“這骨笛的聲音好生古怪像是用來驅(qū)使蠱蟲的神器?!毙闹形⑵鸷?。驅(qū)蠱通常不必仰仗其他神器但既用神器必是極為兇險可怕的蠱毒又或是極為兇險可怕的蠱陣。
兩人驅(qū)鳥低飛沿著通天河岸急沖掠追循骨笛、陶塤而去。
樂聲越來越近那詭異陰邪的節(jié)奏令兩人的心跳不自禁地加快。隱隱地聽見陣陣暗啞的嘆息聲森冷妖異仿佛有誰在耳畔吹氣低鳴。晏紫蘇心生寒意緊緊地抓住蚩尤的手。
掠過林海逼近通天河穿行的險崖山隘那樂聲越清晰響徹。兩人軀鳥俯沖在林中落下。蚩尤將太陽烏封印拉著晏紫蘇的手悄無聲息地在林間迤邐飛掠循聲而去。林間幽黑月光斑斕漏下遍地都是厚積的落葉。兩人生怕驚動吹樂人足不點地御空穿行。
屏息奔行了兩百余丈那樂聲已經(jīng)宛如就在耳畔。將出森林時腥臭撲面眼前忽地一亮只見月光朗朗大河奔流兩岸寬闊的草地上各坐一人隔河相望。
坐在此岸的那人身著斗篷黑衣低盤膝臉容為斗篷所擋瞧不真切。黑衣鼓舞十指跳動橫吹一支長約七寸的七孔鳥龍肢骨笛。笛聲陰冷尖銳詭異森寒四周草木隨著笛韻起伏搖擺。
大河上黑光隱隱水浪接連不斷沖涌半空收縮凝結(jié)為巨大的水球繚繞飛舞。每一個水球中似乎有萬千黑色小蟲緩緩蠕動。
蚩尤、晏紫蘇心中大凜那些黑色小蟲即便不是九冥尸蠱也必定是其他尸蠱幼蟲。難道此人便是段聿鎧所說的“妖魔”嗎?
晏紫蘇仔細(xì)凝望水球瞧了片刻突覺頭昏眼花周身寒冷。蚩尤見她脈搏異動心跳血流都隨著那笛聲與水球的節(jié)奏異常跳動奔走大吃一驚急忙輸導(dǎo)真氣反覆運轉(zhuǎn)晏紫蘇面色方稍稍好轉(zhuǎn)胸脯劇烈起伏閉目養(yǎng)神。
對岸那人素冠銀帶白衣勝雪。臉如溫玉目似朗星長須飄飄飛舞是個神仙似的人物。雙手舉墁在唇下悠揚吹奏。曲調(diào)蒼涼悲郁頓挫。在他頭頂四周九塊巨大的石頭隨著陶塤的韻律緩緩跌宕飛舞白光閃耀形成淡淡的光柱。
蚩尤念力探掃兩人卻如泥牛入??湛帐幨?。心中駭然真元至強時便如浩瀚虛空深不可測。這兩人難道竟是神級人物嗎?
晏紫蘇秋波方甫掃及白衣人登時花容失色急急傳音道:“呆子他是金族白帝白招拒!”
蚩尤猛吃一驚心道:“果然!難怪真元如此強盛。不知那黑衣人又是什么人物?”凝神細(xì)看覺得那黑衣人的身形極為熟悉竟像是……竟像是他的父親喬羽!心中大震呼吸險些停頓。
卻聽白帝淡然道:“閣下將我誘到此處難道就是為了與我切磋音律嗎?”
黑衣人嘿然道:“久聞白帝精擅音樂陶塤排簫驚鬼動神在下亦是樂癡神往已久卻始終緣慳一面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白帝萬請恕罪。”聲音沙啞低沉與喬羽截然不同。蚩尤心中失望暗暗地卻又舒了一口氣。
白帝道:“音樂乃宇宙真哲白某凡夫俗子豈敢妄自尊大、自命驚鬼動神?此生但能得天籟之萬一已覺無憾。閣下笛技高頗有創(chuàng)見可惜笛音偏狹飽含殺心始終落了下乘。”
黑衣人啞聲笑道:“白帝此差矣!天上有仙樂不染塵音;人間有人樂喜怒哀樂苦遂成五音。鬼界有鬼樂怨恨不平所以有我這偏狹的鬼音。白帝之樂在仙樂與人樂之間;而在下之樂卻是真真正正的鬼樂!今日請君到此便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仙樂人樂為宇宙真哲呢還是我這憤懣不平的鬼樂?”
骨笛突轉(zhuǎn)高亢獰厲如陷崖霜風(fēng)萬壑鬼哭。陰寒殺氣排山倒海地四下沖涌樹木傾搖突然爆響連聲紛紛斷折。蚩尤二人身在數(shù)十丈外亦如被巨山傾軋呼吸困難。當(dāng)下攜手并坐真氣繞轉(zhuǎn)。
晏紫蘇閉目塞聽凝神守意猶自感覺到陰邪妖異的氣浪洶涌沖擊心跳如狂周身麻癢如萬蟻咬噬。
笛聲越來越高大河呼嘯澎湃巨浪拍空卷舞陡然化作無數(shù)水球密密麻麻地在月光下旋轉(zhuǎn)飛舞。
白帝氣定神閑悠然吹塤。身外水球盤旋妖風(fēng)呼嘯原本鼓舞飄飛的長須與白衣反而慢慢地垂落下來漸漸地不再飄動周身猶如石雕銅鑄重逾千鈞。白光從下而上沖天耀射。盤蜷于地上的雙腿似乎與大地逐漸融合化為一體。
蚩尤曾與拓拔野一齊研習(xí)《五行譜》對金族神功法術(shù)也略知一二知道此刻白帝所使的必定是白金法術(shù)中“同化法術(shù)”的“托體同山訣”。所謂“同化”即我與世間萬物化為一體化自然之力為己力。金族法術(shù)最為擅長的便是借助山石金屬的靈力與自身體內(nèi)五行靈性中最強烈金靈感應(yīng)揮出至強念力、真氣。
蚩尤雖也曾研習(xí)白金法術(shù)但因自身乃是天生木靈金屬靈力相較薄弱是以始終難將金族法術(shù)的威力揮出來。此刻見白帝剎那間與身下山石大地化為一體不由眼界大開。
蚩尤正凝神觀望突聽四周“仆仆”輕響陰風(fēng)怒號森林中的大地驀地紛紛龜裂滿地落葉卷舞飛揚。無數(shù)白骨尸骸從地縫中緩緩地爬了出來此起彼落地出夢魘似的暗啞嘆息一步一步地朝河邊走去。
蚩尤猛吃一驚想不到這森林之中竟埋藏著急忙萬千尸鬼當(dāng)下抱起晏紫蘇高高躍上樹梢。
轉(zhuǎn)頭朝河邊望去大河滔滔無數(shù)蒼白浮腫的水鬼紛紛從河中爬出隨著笛聲的節(jié)奏忽急忽緩地環(huán)繞包抄將白帝團(tuán)團(tuán)圍住。
黑衣人啞聲笑道:“白帝陛下我這‘天地萬鬼大悲號’如何呢?”骨笛森森激奏突如萬千蛟龍破空怒號蚩尤腦中嗡然震響氣血翻涌。
只聽轟隆巨響天地仿佛驀然炸裂狂風(fēng)大作。在空中飛轉(zhuǎn)的萬千水球突然一頓四面八方齊齊怒射白帝。與此同時整條通天河蓬然迸炸沖天飛舞形成一道高達(dá)十丈的巨大水墻猛地朝白帝轟然壓下!
當(dāng)是時黑衣人斗篷驀地被狂風(fēng)掀起黑衣鼓舞欲裂。那張臉在雪亮的月光下照得歷歷分明。清瘦英武劍眉虎目眉宇之間隱隱帶著暗黑色的陰邪之氣。
蚩尤大震陡然僵硬險些便從樹梢墜落。熱淚洶涌周身熱血驀地直貫頭頂嘶聲大叫道:“爹!”
那人赫然竟是四年未見的蜃樓城主喬羽!
《第十三集完待續(xù)》.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