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深夜明月當(dāng)空照得青石板大街一片雪白。兩旁高墻迤邐樹影橫斜夏蟲歡鳴遠處蛙聲如鼓隱隱還可聽見城中客棧傳來的喧嘩與笑聲。放眼望去民舍燈光星星點點不少城民還在趕著準(zhǔn)備明日的慶典。對于雷澤城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蚩尤伏在樹干枝葉之間四下掃望。城中街道已經(jīng)宵禁路上空蕩無人。對面便是雷神府的西門銅門緊閉兩盞巨大的琉璃三昧燈高懸搖曳。
六侯爺?shù)吐暤溃骸皬拇颂幏瓑Χ脒^了一個花園和內(nèi)墻便是寧姬香閨無塵閣。”
御風(fēng)之狼喃喃道:“侯爺對這倒是了如指掌?!?
六侯爺笑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要想撈月豈能不知近水樓臺?”
御風(fēng)之狼嘿然乾笑。兩人一個竊玉一個偷香雖非同好跡近同行對于這熟查門徑知己知彼的道理都是心有戚戚。
蚩尤對他二人的談話充耳不聞眼綻青光炯炯守望。突然低聲道:“拓拔和烈炎進去了?!绷顮敹艘粍C抓起千里鏡凝神眺望。只見西南高墻上幾道人影閃電般越過兔起鵑落朝府中主樓逕直奔去。
墻內(nèi)登時燈光四起接連有人喝道:“是誰?”那幾道人影答也不答穿梭如風(fēng)。
立時又有人喝道:“大膽狂徒!給我拿下!”四面啃崗潮水似涌出合圍而去。
西墻下隱藏的十余大漢聽著聲響也紛紛“嗆然”拔刀朝東邊奔去。
蚩尤低聲道:“走!”三人登時利箭似的飛射而出穿過墻頭直沒花園叢林。留守于暗處的兩個哨衛(wèi)還未出聲便被蚩尤兩記指風(fēng)彈得仰天摔倒人事不省。
三人倏然穿梭在花園中心的灌木叢中蹲下凝神辨析周圍的真氣與氣息隨時待。
前方沙沙作響兩個巡衛(wèi)提燈走來。蚩尤乘他們走得近時斜斜躍出劈空兩掌那兩人悶哼一聲眼看便要萎頓倒地;六侯爺、御風(fēng)之狼閃電般搶上架住他們腋下移入花叢迅剝下他們衣裳。
六侯爺?shù)托Φ溃骸八?**紫菜魚皮這可是本侯生平第一次為男人寬衣解帶?!?
御風(fēng)之狼笑道:“難怪侯爺?shù)氖址ㄟ€不如小的利索?!笔钟伴W動已將那巡衛(wèi)身上衣服連帶所有值錢之物剝得乾乾凈凈穿戴到了自己身上。
蚩尤自得知那九尾狐盜走圣杯累得纖纖蒙冤以來心中憤怒自責(zé)對纖纖和那頗有長者之風(fēng)的火神都甚感歉疚一直未展笑顏只盼盡早找到琉璃圣火杯洗刷纖纖清白。見六侯爺愁冒苦臉剝離那巡衛(wèi)衣服心下不耐探手抓住那巡衛(wèi)雙腳只一后扯便硬生生從衣服里拔了出來。
御風(fēng)之狼瞧得目瞪口呆六侯爺拍拍他肩膀笑道:“狼兄瞧見了吧?若你不乖乖合作蚩尤圣法師一怒之下便會將你的骨頭從肉里這般抽將出來。”
御風(fēng)之狼見蚩尤滿臉狂野桀騖的神情心中不禁打了個寒噤喃喃道:“我瘦得緊渾身只有皺皮一張還是免了吧!”
蚩尤逕自將衣服套上掛好腰牌道:“走吧!”提著燈籠推著六侯爺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花香襲人花園中碧樹參差亭榭錯落小溪汩汩環(huán)繞。穿過嶙峋假山沿著細石小徑蜿蜒而行一路竟無巡查之人。
遠遠地聽見有人叫道:“狂徒大膽竟敢擅闖雷神府!”又聽見烈炎朗聲道:“在下火族烈炎與龍神太子拓拔野有要事拜見雷神。”
一時刀兵聲止四下寂然。過了片刻聽見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笑道:“烈賢侄別來無恙?快快請進吧!”那聲音來自頗遠的主樓聽來雖非震耳欲聾卻是清晰明了歷歷在耳。
蚩尤三人心中大定既然雷神已在主樓這寧姬香閨“無塵閣”便大為安全了。當(dāng)下快步而行。
走到內(nèi)墻附近時又聽見有人喝道:“是誰?”墻頭上出現(xiàn)十余哨衛(wèi)張弓搭弩。
雷府之內(nèi)果然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啃。蚩尤按照六侯爺先前教授朗聲道:“有金族樂師進獻曲譜雷神命我將他帶到無塵閣?!?
寧姬酷愛音樂尤喜弦音。雷神為她四下搜羅曲譜更是人所盡知。而金族樂師素有盛譽連日來為慶雷神壽典已有不少金族城邦進獻樂譜。
那哨衛(wèi)領(lǐng)凝視蚩尤二人覺得臉面頗生但近日城中賓使太多士衛(wèi)抽調(diào)頻繁常有新調(diào)巡衛(wèi)是以心中也不甚介意。掃望兩人腰牌絲毫無誤點頭道:“進來吧!”
圓門開啟三人穿過內(nèi)墻在幾名哨衛(wèi)陪同下朝前走去。
繞過假山令人眼前一亮。碧綠的草坪猶如地毯般綿延鋪展巨石點綴花樹寥落。
草坪上星羅棋布許多橘黃色的琉璃燈光暈柔和宛如夢幻。
其間一條水晶小徑婉蜒曲折通向中央幽碧大湖。水晶路下乃是一條溪渠水光搖曳襯著琉璃燈更加迷離變幻。
水晶路連著水晶九曲橋直達湖心小樓。那小樓出水懸空無所依傍。以水晶石、瑪瑙與西海寒冰巖構(gòu)建亭亭玉立宛若睡蓮。周遭錯落浮立著碧綠色翡翠亭榭猶如荷葉層疊鋪展水面。
遠處湖面蓮葉漫漫芙蓉點點與這無塵閣交相映襯不分彼此。
碧空如海圓月掛在水晶擔(dān)角玲瓏剔透。一切澄澈寧靜像是飄搖于水上的清夢。
眾人臨風(fēng)而立水氣清新塵心盡滌。一時蚩尤三人險些連來此處的目的都記不起來胸中殺伐之氣一掃而空。
御風(fēng)之狼生平狼跡無數(shù)見過的宮殿園林不可勝數(shù)雖然奢華遠勝于此的為數(shù)不少但這般簡單淡雅清麗脫俗的卻沒有幾個;一時也看得呆了。
六侯爺故地重游許多往事涌上心頭。寧姬那纏綿溫婉之態(tài)恍如眼前心中升起暖意柔情傳音微笑道:“若非這樣的潔凈之地又怎配得上寧姬?”
忽聽鏗然聲響從那小樓上傳來古箏之聲。
水波蕩漾月輪破碎。那箏聲寥落悠揚裊裊輾轉(zhuǎn)。
六侯爺微微一怔皺起眉頭眼中閃過驚詫之色。蚩尤見他臉色有異心中一沈傳音道:“怎么了?”
六侯爺喃喃道:“奇怪?!眰饕舻溃骸扒俾暭恼Z。你聽這箏聲剛正凌厲竟然含有殺伐之音。寧姬……寧姬何時會彈這種曲子?”
蚩尤側(cè)耳傾聽他雖不通音律但也聽出那箏聲隱隱夾帶金屬之音鏗然跌宕與這柔和清雅的湖畔夜色大大相沖心中登時也起了不祥之意。
箏聲急奏如密雨殘荷飛瀑漱石。
三人提著燈籠在那急促凌厲的箏聲中朝無塵閣走去。
刀光勝雪冷寒侵膚。拓拔野、烈炎、柳浪、班照、哥瀾椎在近百名雷府衛(wèi)兵的夾護下沿著石階緩緩行進。
兩旁古樹蒼翠月光斑駁地照在石階上隨風(fēng)搖動。行到一半仰望去已可看見主樓巨大的檐角彎彎破空檐下燈籠輕輕搖擺喜氣洋洋。殿前站了數(shù)十名勁裝守衛(wèi)目不斜視。
雷府主樓又稱“光明殿”古樸巍峨。此時殿內(nèi)燈火通明談笑風(fēng)生仿佛已有貴賓。拓拔野、烈炎對望一眼心下均想:不知是誰搶先一步?
帶領(lǐng)他們前行的衛(wèi)兵領(lǐng)疾步上前在殿前奏道:“火族烈侯爺與龍神太子駕到?!?
殿中有人呵呵大笑道:“歡迎歡迎!今夜當(dāng)真是良宵佳期竟同時來了這么多貴賓!”
笑聲雄渾雖然不刺耳但隱隱夾帶風(fēng)雷之聲。
拓拔野心想:“此人定然便是雷神了。”太湖雷神位列大荒十神乃是木族兩大神位高手之一。年輕之時脾性暴烈易怒動輒以“雷神錘”、“風(fēng)雷吼”邀戰(zhàn)天下。最著名的一戰(zhàn)乃是在東海之濱孤身大破南海七十二蛟錐殺南海第一兇獸棘劍天魔龍。
也曾因一己私憤竟錐裂天南山崩石流土卷沒了附近的幾個村莊。六十年前因不服神帝之尊公然挑戰(zhàn)被神農(nóng)在太湖之上一劍擊敗從此兇焰大斂性情始轉(zhuǎn)。六十年來修心養(yǎng)性與年輕之時判若兩人但骨子里的豪勇剛烈卻未曾改變。
拓拔野雖然未曾見過雷神但當(dāng)年年幼父母尚在之時每逢頑皮或夜間哭鬧母親便?;5溃骸霸俨宦犜捓坠鸵獊砝?!”那時雖不知雷公是誰但總覺得是什么可怕的怪物。時日久遠此時突然想來更是心中感慨心想:不知這雷公究竟是怎樣的人物?
笑聲中只見一個魁偉老者大步而出。那老者黃若金青裳飄舞。身高十尺龍行虎步。目光澄澈有神臉上雖然皺紋遍布但瞧起來卻是精神熠熠絲毫不顯老態(tài)。
睥睨之間電光四射凜凜生威。人尚在十丈開外雄渾浩蕩的碧木真氣便激得拓拔野體內(nèi)真氣隱隱共鳴。拓拔野心中一凜連忙斂息收神。
眾衛(wèi)兵紛紛收刀入鞘列隊退下。
老者眼光橫掃瞧見烈炎登時笑道:“烈賢侄幾年不見風(fēng)采更勝從前?!?
烈炎行禮笑道:“明月在上流螢無光。雷神取笑了?!?
雷神哈哈大笑:“烈賢侄何時也學(xué)會拍馬屁啦?這可不好需罰酒三杯?!?
烈炎笑道:“妙極求之不得?!?
雷神轉(zhuǎn)頭望著拓拔野微笑道:“這位便是新近名震天下的龍神太子拓拔野嗎?”
拓拔野見他不怒自威但又平易近人心中大生好感微笑道:“不敢!拓拔野奉母王之命特地來為雷神賀壽?!?
龍族與木族幾百年恩怨糾纏難解。雷神聽說龍神太子親自前來賀壽心中頗為詫異。換做他人定當(dāng)暗自揣測來者居心是否有陰謀詭計;但他素來坦蕩詫異之余卻由衷歡喜笑道:“如此多謝龍神了?!?
雷神踏步走下階梯勾住拓拔野、烈炎的肩膀笑道:“兩位賢侄隨我來。不過今夜老夫廳內(nèi)可坐了兩位賢侄的冤家對頭哪!還請切勿見怪?!?
拓拔野、烈炎一凜笑道:“不敢。”心中暗暗猜度光明殿中究竟是何人。
但隨著雷神走了幾步這答案登時便了然了。殿內(nèi)燈火亮如白晝廳中四角分別站列了許多侍女門口兩翼則站了六個男子衣上繡了松竹等圖想來當(dāng)是雷神麾下要將松竹六友。
廳中長桌兩旁的椅子上坐了數(shù)人左側(cè)最前一人暗紫長衫白搖曳手腕足踝鈴環(huán)叮當(dāng)作響居然是黃河水仙冰夷。他木無表情地望著拓拔野仿佛從未見過一般。
冰夷旁邊乃是一個穿著黑紫絲長袍的美麗女子。黑高髻碧眼清澈淺紫色的花唇牽著淡淡的微笑。十指修長纖巧指甲黑色。赤足如雪腳趾也盡為黑色。腰上系了一條長長的絲帶拖曳在地。雖然著裝素淡但華貴之氣卻迫面而來。
對面一人頭戴碧紗冠身著青衣面如冠玉三絡(luò)青須赫然是木神句芒!瞧見拓拔野臉上登時露出驚詫之色一閃即逝。
三人見雷神拉著拓拔野、烈炎大步而入紛紛起身。
拓拔野心下微驚想不到在此時此處邂逅木神冰夷卻不知這二人深夜拜訪雷神所為何事?但有他們在此要想按原計劃那般坦然相問雷神只怕是不可能了心中不禁微微沮喪。眼見木神句芒目中精光大盛朝自己望來索性傲然回視笑道:“原來是木神前輩幸會幸會!那日林中狩獵成果如何?”
句芒眼中閃過怒色微笑道:“承蒙掛念收獲甚豐只可惜逃了兩只小兔子;但是不要緊終究要被我逮到的。逮到之時一定請拓拔公子一道來吃烤兔肉。”
拓拔野笑道:“那就先謝了?!苯褚箒砬拔疵夤?jié)外生枝已將斷劍無鋒放入蚩尤腰上的乾坤袋。此刻邂逅木神心中原本擔(dān)心他說出苗刀無鋒之事但見他閉口不談明白他不愿讓雷神知曉此事登時釋然。
雷神聽二人語帶機鋒微微詫異。原以為這水仙冰夷與那黑衣女子才是龍族與火族的冤家對頭豈料這龍神太子與木神之間似乎也有某種過節(jié)。當(dāng)下哈哈笑道:“想不到龍神太子與木神竟然也已認識那可再妙不過無需老夫再介紹啦!兩位少年俊彥快快入座吧!”
拓拔野與烈炎微笑道謝大刺刺坐在句芒身旁。柳浪三人則站在他們身后。廳角侍女衣裳飄飄無聲無息地上前端上熱茶與蔬果。
那黑衣女子碧眼流轉(zhuǎn)凝視著拓拔野似乎頗感興趣柔聲道:“公子原來就是孤身打敗百里春秋和水娘子、收伏夔牛的龍神太子拓拔野嗎?少年英雄果然了不起得緊?!?
聲音溫柔高雅尊貴之中又帶著親切。
柳浪眼睛盯著那黑衣女子領(lǐng)口下的瑩白酥胸吞了口口水傳音道:“她是水族圣女烏絲蘭瑪厲害得很;水族妖女之中她可是不多見的處*女。”
黑衣女子鳥絲蘭瑪瞟了柳浪一眼微微一笑仿佛能聽見他傳音話語。柳浪被她一瞥心中頓生寒意冷汗涔涔立時扭轉(zhuǎn)目光假意打量光明殿中的布置。
拓拔野心中一震想道:“雨師姐姐說得不錯水妖果然是兩面討好請了圣女來為雷神祝壽。”又想:“難道關(guān)于圣杯之事先前我想得竟然錯了嗎?只是她與木神一道來此難道不怕木神心生怨隙?”心中隱隱覺得不妥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所以然來白日里原來已經(jīng)逐漸清晰的思路反倒疑惑迷糊起來。臉上不動聲色微笑道:“拓拔的些微本領(lǐng)豈能真是百里法師的對手?不過是順天道行事而已。”
烏絲蘭瑪微微一笑轉(zhuǎn)而對烈炎道:“烈侯爺你來得正巧!今日我在路上聽說了一樁與火族相關(guān)的奇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拓拔野、烈炎心中一凜果聽烏絲蘭瑪?shù)溃骸皳?jù)說前些日子火族第一圣器琉璃圣火杯好端端地從金剛塔里被人盜走了這是真的嗎?我可一點也不信!”碧眼凝視著烈炎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木神、雷神俱是吃了一驚失聲道:“什么?”廳中眾人目光盡數(shù)聚集在烈炎身上。
拓拔野、烈炎原是打算私訪雷神提及此事不料卻被她搶先道出都措手不及。烈炎心想:“不知水妖在哪里安插了探子這么快便得到了消息?”暗暗觀察雷神表情驚愕惋惜殊無造作之態(tài)當(dāng)下緩緩道:“不錯確有此事?!?
烏絲蘭瑪訝然道:“如此說來這竟是真的了?”蹙眉嘆息。
雷神皺眉道:“烈賢侄貴族生這么大的事卻還要派你和米長老、火正仙來為老夫賀壽真是讓老夫過意不去。若有需要老夫幫忙之處烈賢侄盡管開口?!?
倘若廳中沒有木神、烏絲蘭瑪?shù)热肆已妆阋_口相問但此刻唯有苦笑而已。
句芒嘆道:“琉璃圣火杯乃是火族圣器這番遺失只怕全族上下都要心焦如焚了。
三百多年前本族長生杯失落之時便險些引起了一場內(nèi)亂。”突然想起某事朝雷神微笑道:“是了句芒在路上也聽見一件有趣的傳聞。說是一個少女自稱是前圣女空桑轉(zhuǎn)世將本族遺失了三百年的長生杯送給雷公呵呵!也不知是哪個無聊之徒捏造出來的。”
拓拔野心中一動原來如此!果然要講到正題了。
雷神笑道:“這倒不是捏造出來的傳聞前些日子確有一個自稱空桑轉(zhuǎn)世的少女將長生杯送給了我?!?
句芒右手一震杯中熱茶潑了出來又驚又喜霍然起身笑道:“真的嗎?這可真是本族的天大喜事!”
忽聽“咚咯”巨響似乎有人在用某物用力撞擊雷府大門。眾人吃了一驚側(cè)耳聆聽殿外叱喝之聲突然大作喧嘩吵鬧聲此起彼落越來越響。雷神笑道:“今夜倒當(dāng)真熱鬧難道又有哪位好朋友連夜來看望我不成?”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眾人心下詫異不知誰這般大的膽子竟敢在雷神壽典前夜這般撞門喧嘩也紛紛起身。
還未行出殿外忽然狂風(fēng)卷舞滿殿燈火搖曳竟然熄了大半。
一個哨衛(wèi)大步奔來跪拜階前道:“稟雷神門外突然聚集了大批五族使者以火族使者為不斷撞擊大門揚要……要……”汗出如漿竟說不出話來。眾人大奇紛紛往烈炎看去。烈炎與拓拔野對望一眼一股強烈的不祥預(yù)感如寒冰般包攏上來。
“轟”地一聲巨響雷府銅門竟幾將撞開。喧嘩大作人聲如沸。有人厲聲長呼道:“雷公快將琉璃圣火杯交還我們否則今夜便踏平雷澤城!”
箏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鏗鏘激越仿佛銅珠飛濺金石交迸。
九曲橋下碧波搖蕩冷月無聲。蚩尤三人如在暴雨中疾行耳旁腦海都是那簌簌琴聲。
樓上一個女子淡淡道:“來者何人?”
聲音清雅溫柔在肅殺的箏聲中聽來更加悅耳婉轉(zhuǎn)。六侯爺全身一震臉上慢慢地漾開笑容眼神溫柔低聲道:“相別幾年聲音還是這般動聽。”緊張的心情突然松弛下來。
蚩尤大聲道:“金族樂師給寧姑娘送樂譜來了?!?
突然“鏗”地一聲脆響弦斷指停余音繚繞不絕。湖水粼粼銀光搖曳。
過了半晌那女子淡然道:“上來吧!”
無塵閣水晶門緩緩打開兩個俏麗的丫頭提著琉璃燈裊娜走出脆生生地道:“金族樂師隨我們來吧!”
六侯爺大喜整整衣冠大步上前。蚩尤二人正要隨行一個穿著鵝黃裙裳的丫頭瞪眼道:“你們在這候著!一點規(guī)炬也沒有?!?
蚩尤一楞只好和御風(fēng)之狼在九曲橋倚欄站定目送六侯爺隨著兩個丫頭走入無塵閣中。
“當(dāng)”地一聲水晶門重新關(guān)上燈光晃動朝著樓上移去。仰頭上望樓閣層疊橫空晶瑩剔透依稀可以看見人影。筆趣庫
兩人心中微微緊張不知六侯爺此去溫柔鄉(xiāng)重會舊情人能否順利套出口風(fēng)?看了半晌脖頸酸索性倚靠欄桿靜侯六侯爺凱旋。
湖面波光輕蕩遠處岸邊叢林漆黑連綿亭臺交錯燈火輝煌。
忽然聽見對岸傳來若有若無的喧嘩聲隱隱還夾雜著兵刃交加的聲音。兩人心中大奇難道竟有人跑到雷府中搗亂?或者是拓拔野、烈炎與雷神話不投機已經(jīng)交起手來?
一念即此心中大凜。
西門附近有人大聲呼喝刀光閃爍轉(zhuǎn)眼間又有數(shù)十名哨衛(wèi)朝東邊奔去。
蚩尤心道:“倘若烏賊和烈小子當(dāng)真與雷神動了手那就不必客氣跳將上去將那寧姬截走問個水落石出。”
正思量間水晶門“當(dāng)”地一聲開了那兇霸霸的丫頭一把將六侯爺推了出來喝道:“走呀!還楞著做啥?”又瞪了蚩尤一眼“當(dāng)”地一聲將門關(guān)上。
六侯爺滿臉迷惘楞楞地站了半晌失魂落魄走了出來。
蚩尤、御風(fēng)之狼不約而同地訝然道:“這么快?”
六侯爺面上微微一紅搖頭皺眉道:“奇怪!好生奇怪!”
御風(fēng)之狼道:“奇怪什么?”
六侯爺怔怔地仰頭往上看了片刻道:“她竟然認不得我?!?
兩人大奇六侯爺乃是出了名的風(fēng)流情種這寧姬既是他的老相好即算沒有余情未了、藕斷絲連也應(yīng)當(dāng)恨之入骨、生死難忘怎會認不出他來?
御風(fēng)之狼小心翼翼道:“侯爺她瞧見你了嗎?”
六侯爺怒道:“廢話!”他性子素來豪爽風(fēng)趣極少怒此刻實是大有挫敗之感有些惱羞成怒。拍了拍欄桿搖頭道:“她看見我來了竟然絲毫沒有反應(yīng)只是叫我將曲譜放下便可以走了。”
此時遠處喧嘩更盛對岸漆黑處燈火一盞盞點燃。越來越多的雷府士衛(wèi)手持火炬呼喝著朝光明殿涌去。
六侯爺吃了一驚道:“拓拔、烈侯爺已經(jīng)動手了?”
蚩尤早已不耐揚眉道:“他們即便不動手咱們也要動手了!”猛地聚氣丹田拔地躍起騰空踏步在無塵閣最低的一個檐角上輕輕一點又是一個翻騰朝上掠去。
六侯爺與御風(fēng)之狼吃了一驚只好跟著騰空躍起朝上沖去。
蚩尤輕輕翻入窗戶臨風(fēng)站定。
屋內(nèi)潔凈整齊素雅簡單。白玉桌上橫置著一張古楠木雕箏斷弦瑟瑟玳瑁箏甲在桌上輕輕搖晃。碧綠色的香爐中香煙裊裊夜風(fēng)吹來四下彌散玉人不知何處去。
轉(zhuǎn)四顧南邊玉石墻珠簾飛舞花毯鋪展通往寧姬臥室。當(dāng)下毫不猶豫大步而去。
六侯爺與御風(fēng)之狼翻身而入隨著蚩尤逕直往寧姬香閨闖去。
方甫進入三人大吃一驚面色陡變。寒玉床邊絲被凌亂一個丫頭斜斜側(cè)躺心窩上插了一柄匕;玉石屏風(fēng)之后又是一個丫頭胸插匕香消玉殯鵝黃裙裳滿臉驚詫赫然便是那潑辣的丫頭。身邊地上水晶石地磚已被移開露出一個幽深的暗道。
三人心中一動難道有人搶了先手挾持寧姬進入密庫了嗎?六侯爺又驚又怒從他離開無塵閣到眼下翻窗而入不過片刻工夫。來人是誰?竟有如此身手?突然又想道:“是了!那賊子必定在我進入無塵閣之前已經(jīng)埋伏在此。寧姬只怕已經(jīng)受他脅迫不敢出聲所以才故意裝作認不得我好讓我安全離開?!币荒罴按诵闹凶载?zé)、懊悔齊齊涌將上來恨不得猛摔自己一個耳光。不知寧姬眼下生死如何心中更是驚懼莫名。
蚩尤沈聲道:“就這片刻工夫兇手必定還在無塵閣內(nèi)?!庇L(fēng)之狼瞄了一眼那暗道入口眼色示意。三人齊齊點頭閃電般沖到入口處次第進入。
暗道入口極為狹窄只容一人通過。行得三十級臺階后逐漸變寬。兩壁三昧火燈跳躍不定光影晃動。石階斜陡曲折向下每行一步都可聽見清脆的回音。三人生怕驚動了那兇賊當(dāng)下斂息凝神無聲無息地朝下走去。
走了一盞茶的工夫石階越來越寬前方燈火也越來越亮。以無塵閣的高度與形狀應(yīng)當(dāng)已到湖底。
繞過一個彎眼前陡然明亮。前方乃是一個縱橫約二十丈的大廳四壁嵌滿夜明珠與三昧燈燈火互映亮如白晝。廳內(nèi)空曠正中巨大的玉石臺上放了一個小巧玲瓏的翡翠匣子碧光幽然。
三人四下打探廳內(nèi)毫無遮掩并無他人心中均是驚疑不定難道這里還另有密道?
蚩尤走到那玉石臺后眼光及處心中大駭失聲驚呼。地上赫然躺了一具**女尸黑散亂玉體橫陳下身處淌了一地的鮮血身上淤傷青紫不計其數(shù)竟似是被人強暴凌虐而死。
驀然瞧見那女子臉龐蚩尤腦中嗡然一響全身大震呼吸剎那停頓。那女子臉容清麗眼角滴淚末乾竟是昨夜晏紫蘇離開之時的臉龐!
蚩尤腦中一片紛亂耳旁突然響起她那銀鈴般的笑聲和那最后的話語:“呆子我走啦!”“認不出來了吧?今后你瞧見我時只怕也認不出來啦!”那音容笑貌、嗔怒眼神突然在眼前迷亂閃爍。
昨夜幽香在懷而今日……胸中登時疼痛滯堵彷佛壓了千鈞巨石喘不過氣來。
熱血賁張心中狂亂手足無措。這一剎那他突然驚恐地覺這個變化莫測的毒辣妖女不知從何時起竟在他內(nèi)心深處隱隱占據(jù)著某一角落。
六侯爺、御風(fēng)之狼聞聲而來六侯爺全身一顫面色瞬間煞白猛地沖上前將那女子抱住失聲叫道:“寧姬!寧姬!”
蚩尤猛地一震道:“什么?她是寧姬?”
六侯爺慘然笑道:“那還會是誰?”
蚩尤心中猛地升起強烈的不安隱隱之中覺得甚為不妥。突聽御風(fēng)之狼叫道:“琉璃圣火杯!”聲音又是驚詫又是恐懼。
兩人回頭望去御風(fēng)之狼掌心托著那打開的匣子匣中一個琉璃杯式樣古樸但已被劈為兩半!
晏紫蘇那狡黠的笑容在蚩尤腦中一晃而過他靈光一閃喝道:“我們中計了!”
拉著六侯爺二人朝密道狂奔而去。
當(dāng)是時從密道處傳來“轟”地一聲悶響震得三人腦中嗡然。三人面色齊變那密道入口已被人嚴嚴實實地封上。
那人呼聲未落便有數(shù)百人跟著縱聲長呼:“交出圣火交出圣杯!”叫聲越來越響大門周邊聚集之人越來越多許多五族使者聞聲趕來站在周邊指指點點。
火族中有人叫道:“辣他***再不開門老子就要沖進去了!”、“躲在里面做縮頭烏龜嗎?”、“各位英雄都瞧見了雷公心虛不敢出來!”
罵聲越見不堪句芒皺眉道:“烈賢侄原來這便是你們深夜來訪的目的嗎?難不成你們竟懷疑雷神盜走了琉璃圣火杯?”殿前眾士衛(wèi)也是憤憤不平滿懷敵意地盯著烈炎。
烈炎還未說話雷神已經(jīng)哈哈笑道:“烈賢侄若是懷疑老夫又怎會深夜孤身來此?
走吧!一起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故墙z毫不以為忤大步朝外走去。
拓拔野見他如此氣度不禁大為心折。
突聽一人冷冷道:“火族米離、吳回、烈煙石拜會雷神?!甭曇袅r壓過喧囂人聲清楚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拓拔野心下微凜與烈炎對望一眼難怪門外眾火族使者敢如此放肆!只是吳回、米離為何突然改變計劃半夜登門?
雷神朗聲道:“貴客臨門欣幸之甚!開門接駕!”
府內(nèi)大道兩側(cè)的燈盞次第點燃燈火通明。南面銅門“哐啷”一聲打開門外人流立時涌將進來與雷府士衛(wèi)擠撞在一處推擠叫罵亂作一團。一個火族使者不小心絆了一跤一頭撞在雷府士衛(wèi)的銅棍上登時暈死過去。
有火族使者叫道:“辣他***龜兒子動家伙了!跟他們拼了!”登時嗆聲四起刀光閃爍眨眼間已經(jīng)乒乒乓乓殺到一處。
雷神突然昂哈哈長笑猶如平空暴雷滾滾轟鳴。門口眾人腦中嗡然一響全身酥軟手中兵器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袅艘坏啬樕钒滓粫r間鴉雀無聲。
拓拔野被那笑聲激得真氣亂竄氣血翻涌心中驚佩。想當(dāng)年在南際山頂神帝經(jīng)脈盡壞仍大笑震落高翔鳥雀;今日雷神異曲同工一笑罷兵。以自己真氣之強竟也不能做到波瀾不驚。
雷神笑道:“賓主應(yīng)當(dāng)相歡哪有相斗的道理?大家罷手如何?”眾火族使者原本氣勢洶洶地沖來被他強霸真氣這般一震氣焰登時餒了大半面面相覷撿起兵器退到一旁。
人群分開一個紅衣瘦高老者和一個獨臂人領(lǐng)著一隊人并肩走來正是米離與吳回。
雷神行禮道:“米長老、火正仙、八姑娘我這幫兄弟不識規(guī)矩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米離道:“雷神重了。我這幫弟兄也有不是之處請雷神勿怪。”語畢看見烈炎與拓拔野微微一楞進而瞧見烏絲蘭瑪?shù)热四樕嫌质窃尞愑质菤g喜行禮道:“原來水圣女和木真神都在此處那可再好不過!”烏絲蘭瑪、句芒微笑還禮。
雷神微微一笑道:“米長老是在尋找圣杯嗎?如有需要老夫相助之處隨便吩咐?!?
米長老點頭道:“得罪了!今夜來此確是要雷神相勸賜還本族圣杯?!币粨]手身后兩個火正兵將一個紫衣少女推上前來。姿容俏麗正是纖纖。但目光恍惚顯是又被“原心法”攝魂。
拓拔野心中大怒吳回竟然乘他與烈炎不在不顧原先約定綁架纖纖。強按怒火仔細掃望。米離身后站著八郡主與吳回并無辛九姑等人。想必是他們突襲擒住辛九姑等人將纖纖強行帶到此處。
吳回冷冷道:“雷神想必認識這位姑娘吧!”
雷神笑道:“自然認得這位姑娘是空桑轉(zhuǎn)世。前些日子還將本族失落了三百年的圣杯送還給老夫?!?
吳回冷笑道:“這可巧了這位空桑轉(zhuǎn)世偏偏又是盜走本族圣杯的嫌犯?!?
烈炎再也按捺不住厲聲道:“吳火正當(dāng)日我們不是已經(jīng)查明纖纖姑娘并非盜走圣杯之人嗎?”
吳回冷冷道:“不錯從金剛塔上盜走圣杯的或許不是她但將圣杯交給雷神的卻是她!”一既出眾人哄然。
雷府士衛(wèi)紛紛怒罵道:“胡說八道!”、“你奶奶個楠木疙瘩掉了東西便要賴到旁人身上嗎?”
米離伸手一抖又將那幅羊皮紙圖展了開來。燈火下望去那圖中圣杯光澤變幻火焰跳躍宛如真實一般。米離道:“姑娘你再和大伙兒說上一遍這杯子便是你當(dāng)日送給雷神的杯子嗎?”
眾人立時安靜下來紛紛凝神傾聽。纖纖點頭道:“是。”
眾人嘩然米離又道:“你將杯子送給這里的某一人究竟是誰還能認得出來嗎?”
纖纖緩緩掃望目光在雷神臉上停駐指著他道:“就是他?!?
眾人又是一陣騷亂雷府士衛(wèi)怒罵不止。拓拔野心中猛然下沈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全然明白他先前的猜測雖非全中亦不遠矣!心中森寒冷汗爬背。轉(zhuǎn)頭看見烈炎眼中也滿是憂慮之意。
句芒沈聲道:“米長老憑藉這位姑娘的一面之詞你便認定如此豈不是太輕率了嗎?”
烏絲蘭瑪?shù)溃骸澳旧裾f的是!雷神德高望重決計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北娙艘娔旧衽c水圣女開口又立時安靜下來。
吳回冷冷道:“圣女、木神明鑒若不是有十足把握我們又怎敢質(zhì)疑雷神深更半夜到此打擾?倘若雷神心中無鬼為何不帶我們?nèi)デ魄七@位空桑轉(zhuǎn)世送給你的長生杯呢?”
火族眾人叫道:“是極!有膽子就將長生杯拿出來看看你當(dāng)我們是這小姑娘這般容易被你哄騙嗎?”
雷神哈哈大笑道:“老夫生平光明磊落有何見不得人的事?諸位想看長生杯那就隨我來吧!”當(dāng)下領(lǐng)著眾人浩浩蕩蕩朝無塵閣走去。
第二章雷澤驚變
數(shù)百名五族使者隨著雷神浩浩蕩蕩經(jīng)過古樹參天的院子穿過幾道長廊來到無塵湖畔。月輪高掛清輝普照湖光粼粼。那無塵閣靜靜地矗立于波光之上冷清而寂寞。
原本喧擾的人群面對這寂然無聲的玉樓冷月也情不自禁地安靜下來屏息而行。
拓拔野緊緊地跟隨在纖纖的身后心中波濤洶涌忐忑跌宕。此事的來籠去脈已經(jīng)越來越分明但自己的心中卻殊無豁然之后的快意。眼下先機盡**陷局中想要翻盤已幾無可能;唯一僥幸期盼之處便是蚩尤與六侯爺三人已經(jīng)取得圣杯功成身退。
但倘若他們未能成功呢?不禁心下大凜。
看了看被吳回等人夾圍的纖纖忖道:“眼下前往無塵閣只怕兇多吉少。倘若情形不妙我便立即將纖纖救出。那時局面混亂人多反倒容易逃脫?!庇窒耄骸靶辆殴盟麄兌ㄈ贿€被關(guān)在貴賓館中現(xiàn)下火族傾力而出那里必定空虛乃是救出他們的最好時機?!碑?dāng)下向身后的柳浪使了一個眼色。
柳浪心領(lǐng)神會乘著眾人不注意帶著班照、哥瀾椎悄悄離開趕往貴賓館。
夜風(fēng)吹拂萬籟無聲。眾人走過水晶九曲橋來到無塵閣前。雷神仰頭道:“寧姬有貴客來了請開門吧!”一連叫了三聲均無回應(yīng)四下死一般的沈寂。
眾人面面相覷均覺不妙。雷神臉色微微一變身影閃動剎那間御風(fēng)飛起直沒頂樓水晶窗;有人叫道:“別讓他跑啦!”吳回、句芒、烏絲蘭瑪、冰夷等人接連掠起疾追而去。拓拔野與烈炎不假思索踏步凌空尾隨而入。
眾人撞開水晶門潮水般涌入。驚呼之聲登時大作那晶瑩精巧的石階上竟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具丫頭的尸體鮮血縱橫滴垂。
拓拔野瞧著寧姬香閨中狼藉慘狀心中驚怖不知此處究竟生了什么事。見句芒、吳回等人也是滿臉驚詫之色更是驚疑不定。
雷神楞楞地站了片刻突然嘶聲大吼道:“寧姬!”叫聲狂烈樓下疾奔上樓的幾個火族使者登時被震得肝膽欲裂骨碌碌地摔滾下去壓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