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不禁朝纖纖臉上望去;纖纖此時已經(jīng)稍稍清醒但卻不加辯駁只是嘴角冷笑笑吟吟地充滿譏誚之意。
拓拔野心想:“原來這琉璃圣火杯不僅是火族第一圣器還是赤帝出關(guān)的關(guān)鍵難怪火族這般緊張了。此事關(guān)系重大需得好好地弄個明白否則纖纖可要吃盡苦頭了。”
當(dāng)下微笑道:“烈侯爺對拓拔開誠布公毫不猜忌這份心胸讓人佩服得緊。投桃報李拓拔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隱瞞?!?
他微笑道:“這位所謂的空桑轉(zhuǎn)世名叫“纖纖”是斷浪刀科汗淮的獨生女兒。”
眾人“啊”地一聲臉上均是驚詫之色。
斷浪刀科汗淮當(dāng)年為水族龍牙侯時曾經(jīng)縱橫大荒大敗火族諸多高手就連如今的戰(zhàn)神刑天昔年也是他的手下敗將?;鹱蹇芍^對他又怕又恨在火族的黑名單上他曾經(jīng)位列第七以他當(dāng)時年紀(jì)實在是曠古絕今。但后來科汗淮忤逆燭龍成為大荒游俠又為了救助蜃樓城生死不明雖然道義不相容但那俠義無私之心卻是讓人不自禁地敬重。聽說這少女竟然是斷浪刀之女眾人無不動容心中突然都有些動搖:以其父俠義其女當(dāng)不至于斯。
纖纖見眾人聽聞父親名字都紛紛變色既驚且佩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歡喜對他們的憎惡惱怒之情也莫名地消去了大半。
拓拔野道:“她與空桑仙子確實曾有一段緣分這雪羽鶴也是空桑仙子贈送于她的?!?
當(dāng)下將自己當(dāng)年如何邂逅神帝奉旨為和平使者如何路上相逢科汗淮父女同赴蜃樓又如何城破流亡東海遇見空桑仙子等等諸多事情娓梶道來。但或因立場、或因守秘對于率領(lǐng)湯谷群雄舉義、纖纖何以自殺又何以前往大荒等自然略過不提。
眾人對于當(dāng)年往事都有耳聞在座諸偵兵將軍又都是耳目廣眾、博聞強(qiáng)記之人聽他回溯那段往事都是心有戚戚驚心動魄。拓拔野語之中自有一種真誠的感染力令人聽來不得不信。當(dāng)年神帝使者之事便曾轟傳一時沒想到便是這少年更沒想到竟然機(jī)緣巧合他竟成了荒外龍族太子。
纖纖聽拓拔野侃侃而談往事想到父親生死不明自己孤苦伶仃以及那些快樂的、傷心的過往登時又突感悲苦自憐自艾眼圈不由微微紅了。心中跌宕轉(zhuǎn)輾洶涌澎湃仿佛在短短時間之內(nèi)又將這數(shù)年的光陰重新歷練了一遍。拓拔野那魔魅的聲音聽在她的耳中更加情浪翻卷無常變化匆而歡喜匆而怨艾。
拓拔野說完之后樓內(nèi)寂然無聲半晌烈侯爺才點頭道:“原來如此……”
匆聽吳回冷冷道:“這些話都是從閣下的嘴里說出來的是真是假暫且別論。
閣下與纖纖姑娘今日方才重逢又怎知道這十幾日間在她身上究竟生了什么事?”
那木易刀笑咪咪地道:“火正仙說得有理!木某倒不是懷疑纖纖姑娘存心偷盜圣杯但許多人親眼瞧見的事情也不會是憑空捏造的。纖纖姑娘又承認(rèn)拿了圣杯送交給木族雷神。木某以為此中曲折之處只有纖纖姑娘本人才最清楚?!?
見眾人紛紛點頭拓拔野道:“木城王請明說吧!”
木易刀朝米離與烈侯爺行禮道:“屬下聽說以攝魂**可以令人迷失本性做出平時決計做不出的事情過后又會忘得一乾二凈。纖纖姑娘或許是遭妖人攝魂利用做出盜取圣杯之舉?!北娙嗣婷嫦嘤U頗為動容。
八郡主淡然道:“木城王說的也不無可能?!鼻锊⒗w纖道:“纖纖姑娘我倒有一個法子可以很快還你清白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試?”纖纖對她稍有好感當(dāng)下點頭。
八郡主道:“倘若真是中了攝魂之法你自己也必定記不起來啦!唯一的法子便是用“原心法”再將你攝魂這樣你便能根據(jù)我的問題將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一一回憶起來?!?
纖纖瞥了拓拔野一眼見他鼓勵地凝望自己當(dāng)下點頭道:“你問吧!”
木易刀喚人將宴席撤去清場焚香就連四面窗戶也二闔上。纖纖與八郡主對面而坐眾人環(huán)坐四周:心中都頗為緊張拭目以待。拓拔野雖然決計不信是纖纖所為但也忍不住有些心弦緊繃。倒是纖纖此時滿臉平靜若無其事。
其時大荒法術(shù)共分“天地書”、“人書”、“獸書”三種。每種皆有幻術(shù)、攝魂、御物、異化、同化、封印六支攝魂法術(shù)乃是其中頗為兇險的術(shù)法;蓋因攝魂術(shù)乃是以自己之念力控制他人之意念除非篤定念力遠(yuǎn)勝對方否則極易被對方反制。不到萬不得已或有必定把握不能輕易施放。
先前審詢纖纖之時她被認(rèn)定為空桑轉(zhuǎn)世念力真氣虛實難定所以火族眾人不敢立時輕易施以攝魂術(shù)追詢。
香煙裊裊八郡主氤氳繚繞瞧來朦朦朧朧更像仙人端坐虛無縹緲問。
纖纖望著八郡主腦中漸漸迷糊。匆覺她的雙眼變得說不出的恍惚仿佛霧鎖湮樹雨籠寒江。那眼波迷蒙飄忽一點點暈開一點點擴(kuò)大漸漸地仿佛成了一潭春水又慢慢地化為古浪嶼外的碧海白浪。
耳中聽到那淡淡的聲音:“你困乏了嗎?那就好好地睡一覺吧!什么也不要想醒來以后什么煩惱的事情就全都忘啦!”仿佛春風(fēng)拂過耳楷又輕輕地拂過心田。那酥酥麻麻癢癢的感覺傳遍全身她忍不住出輕輕的笑聲。
陽光燦爛大海溫柔鷗鳥在白云下滑翔遠(yuǎn)處拓拔野在礁石上吹著悠揚的笛子。
她要躺下來躺在那柔軟的雪白沙灘上好好地睡上一覺。
陽光撫摸著她的臉龐春風(fēng)掀起她的衣角一只小螃蟹在她耳旁急地橫行穿過被倏然卷來的層層白浪卷回大海。悠閑舒適的海島下午她再也沒有一點煩惱她要在海浪與笛聲中甜蜜地睡著……
拓拔野瞧著八郡主與纖纖不一默默對坐纖纖的臉上露出安詳甜蜜的微笑心中突然悲喜交加;這種甜蜜而無邪的笑容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瞧見了。從前在海灘上他吹笛之時纖纖每每前來搗亂;鬧得乏了便枕著他的腿躺下眼睛撲眨地望著他吹笛然后沈沈睡去那熟睡時的笑容便是這般。那時的日子簡單而快樂雖然相隔不過數(shù)月卻仿佛已經(jīng)非常久遠(yuǎn)。
正尋思間匆聽見八郡主淡然道:“你是什么時候來到大荒的?”眾人均是一凜側(cè)耳傾聽。
纖纖閉著眼在睡夢中低聲道:“一個月前?!?
八郡主道:“你這一個月里去過哪些地方?可曾遇見什么奇怪的人嗎?”
纖纖過了片刻低聲道:“去過好些地方我不知道地名:見到許多古怪的人他們瞧見我騎著雪羽鶴起初有膜拜的后來也有許多要追殺我的當(dāng)真莫名其妙得緊?!?
眉頭微蹙。
拓拔野想她獨自一個姑娘家素未單獨出門這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危險:心中大感愧疚憐意大甚。
八郡主道:“你去過赤炎城嗎?”
纖纖搖頭道:“我不知道!去過好些城都不記得啦!”
八郡主道:“你見過琉璃圣火杯嗎?”
纖纖蹙眉想了片刻搖頭道:“沒有?!?
眾人面面相覷烈侯爺仿佛松了一口氣但面色叉旋即凝重起來。米離也瞇起雙眼皺眉不語。
八郡主沈吟道:“你見過什么杯子嗎?”
纖纖皺眉道:“杯子?是了!我見過長生杯已經(jīng)送給雷神啦!”
八郡主道:“那杯子就像烈侯爺給你看的那幅圖一樣嗎?”
纖纖點頭道:“好像差不多吧!”
眾人面色大變那米離的臉色也是瞬間蒼白耳廊轉(zhuǎn)動。眼下纖纖已被“原心法”
攝魂自無欺。倘若那“長生杯”當(dāng)真如那圖中所示則必是琉璃圣火杯無疑!
八郡王道:“那杯子你是從何處得來的?”聲音依舊淡雅平定沒有些許波動。
纖纖道:“是一個老太大給我的?!?
眾人忍不住低“咦”一聲紛紛豎起耳朵來。聽纖纖又道:“十八、九日前我在一個林子里遇見一個老太大她渾身鮮血躺在車地上眼見是快不成了。我瞧她可憐便扶她起來喂給她“同心丸”。”
拓拔野心頭一熱微微一笑。那“同心丸”乃是兩年前島上弟兄被海毒參所墊時拓拔野揣摩《百草經(jīng)》中的藥單氣性討教怪醫(yī)草本湯后自己配成的方子。
其中一味同心花便是纖纖與拓拔野一道在南岸崖下找著的。忽然心頭大震驀然想起纖纖摘著那花時側(cè)頭紅著臉說將這味藥命名為同心丸。他當(dāng)時也未多想只道以花名好記一笑而已。但今日陡然憶起才現(xiàn)那時纖纖對自己竟已是情根深種。
想到此處心中酸苦百感交集。纖纖離島之時竟不忘將這藥帶走想來也是舍不得自己的緣故了。只是這藥只對寒毒有奇效要拿來補(bǔ)心救命那就遠(yuǎn)下能逮了:聽她竟以此藥用以療傷酸苦之中又不禁有些莞爾。
纖纖道:“那老太太對我說:“姑娘你心腸真好??墒悄闶蔷炔涣宋依?!老太婆就快死了想求姑娘幫我做件事。”我見她好生可憐便點頭答應(yīng)。她說:“老太婆這里有個東西想求姑娘交給一個人?!?
“我見她都快喘不過氣來只怕就要死啦!便又點頭答應(yīng)了。老太大說:“那就多謝姑娘啦!那個人叫雷神住在雷澤城。有名得很你定然找得到的。見了面你只須說這東西是空桑傳人送給他的便可以了!””
聽到此處眾人無不變色。依此說來那老太太又是何方神圣?
纖纖道:“我聽她說到空桑仙子覺得奇怪還想問個仔細(xì)豈料她說得太急一口氣續(xù)下上來就死了?!?
八郡主道:“那老太太長得什么模樣?”
纖纖道:“她長得好生古怪眉心有一個大瘤耳朵尖尖的手里始終握著一根桃木杖。”
眾人大驚失色孔淮東失聲道:“桃木姥姥!”眾偵兵將軍的臉上俱是難看之極。
原來這桃木姥姥乃是昔年木族圣女空桑仙子的侍女相傳與雷神有姑侄血緣。
自空桑仙子被流放湯谷之后便四處流浪:十年前桃木姥姥在都社山被群獸圍困恰逢火族九路偵兵經(jīng)過親眼瞧見她被獸群沖倒只余白骨一具。倘若纖纖所屬實那么這桃木姥姥十年前便沒有死當(dāng)時偵兵便有失職之嫌。
八郡主道:“她給你的東西是什么?你記得嗎?”
纖纖道:“便是那長生杯和那張圖上所畫的一模一樣。”
八郡主道:“你記得是誰告訴你那是長生杯嗎?”
纖纖道:“我到雷澤城后找到雷神府說空桑傳人給雷神送禮物來了。雷神和幾個人見了那杯子后都激動得很其中一個人喊道:“是長生杯”!我這才想起從前聽辛九姑說過那長生杯是木族的第一圣器。沒想到這第一圣器竟在我的手里啦!”筆趣庫
眾人越聽越是糊涂拓拔野也是一團(tuán)迷霧。纖纖既然一口咬定那杯子如圖所示則必是琉璃圣火杯無疑。但雷神等人見了之后又何以大呼“長生杯”呢?難道是雷神造作故意誑騙纖纖嗎?那么桃木姥姥豈下是偷盜琉璃圣火杯的嫌疑人?以她與雷神的關(guān)系以及杯子的歸屬來看只怕那雷神也與此事有莫大關(guān)系。
眾人越想越是起疑又驚又怒。那米離緩緩道:“如果纖纖姑娘說的全部屬實那此事只怕是木妖蓄意已久的陰謀了。想盜定琉璃圣火杯令赤帝永不能出關(guān)讓我們在兩年后的五帝會盟上失意而返?!?
吳回冷冷道:“究竟是不是那桃木姥姥干的眼下斷還太早。即使是她也必定有內(nèi)應(yīng)相助?!鞭D(zhuǎn)身運轉(zhuǎn)真氣對著纖纖道:“既然那杯子不是你盜走的為何先前又突然承認(rèn)?又說拓拔野是同謀?”他對纖纖始終有所懷疑又對拓拔野頗有警惕之意即便此時仍存疑忌之心。
纖纖柳眉緊鎖似乎不愿回答。八郡主又淡淡地重新問了一遍。
纖纖肩頭微顫突然掉下一顆淚來繼而玉珠縱橫哽咽道:“那臭烏賊對我這般無情無義我是不想活啦!他……他要救我我偏生就要死在他的眼前讓他這一生一世都永遠(yuǎn)記得我?!甭曇羝喑嗫坦抢p綿一聲聲如雷霆般劈入拓拔野心頭。
拓拔野心中大震那酸苦疼痛之意陡然又翻涌上來。愧疚、憐惜、難過、茫然交相跌宕心道:“她的這番情意我這一生一世又怎能報得過來?”想到雨師妾的笑靨心中更是疼痛不可抑。雖然他此刻心中已經(jīng)分明知道情感隸屬但要他日后為情斷義將纖纖拒之千里又覺得斷斷不能。一時間心潮激涌迷茫不覺。
眾人沒想到這一句詰問竟然引出了兒女情意都微覺突兀尷尬。烈侯爺咳嗽一聲道:“此事相關(guān)重大牽涉兩族戰(zhàn)和你們有什么建議?”
吳回冷冷道:“易辦得很帶上這兩位貴賓一齊到雷澤城與雷神當(dāng)面對質(zhì)!”
眾人倏然色變那雷神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氣倘若此事當(dāng)真是他所為那也罷了但萬一其中還有隱情則一場大戰(zhàn)不可避免紛紛把目光投向米離與烈炎。
米離緩緩道:“傳令三軍明日一早出。干里快馬請戰(zhàn)神雄兵電壓邊境待命而。”掃了烈炎、吳回一眼沈聲道:“我們即刻趕往雷澤城為雷神賀壽?!?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