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鬼使神差將兩個u盤揣進褲兜,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以身犯險,連他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是想親自見證7.19真兇到底是誰,還是為了給老首長一個交待,或者是一分錢都換不了的正義感?趙鳳聲不清楚。但他就是手欠,把這燙手山芋繼續(xù)裝到了自己褲襠,費力不討好,沒準還把自己引以為傲的如意棒給燙個燎泡。
犯賤!
趙鳳聲狠狠罵了一句,光想扇自己一個耳光。
他倒不是想給唐耀輝報仇雪恨,幫助唐氏太子爺復(fù)辟江山。唐耀輝惡名昭著,父子倆招惹的仇家不少于幾十位,現(xiàn)在墻倒眾人推,沒準就有心懷怨恨的家伙過來補一刀,從前江湖的大佬等到歸隱田園,惹得仇家落井下石的先例還少了?趙鳳聲又不是沒見過。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武云市有位江湖威名赫赫的大佬,名叫于大炮,在整個上世紀末期穩(wěn)坐江湖頭把交椅,為人仗義,性格豪爽,痞子們都賣他面子,喊他聲炮哥,比起現(xiàn)在的唐宏圖和鬼狼爺還要威風(fēng)八面,是江湖公認的道上領(lǐng)軍人物。
于大炮當(dāng)時秉承傳統(tǒng)思想,賺到的錢幾乎全分給了兄弟,自己留了點養(yǎng)老錢,年過五十后金盆洗手,準備過普通人的小日子。哪曾想退出江湖不到半年,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被人一刀刺中咽喉,死不瞑目。兇手殺了人,沒有逃竄,直接奔到警察局投案自首,并且明了自己作案動機。
原來十幾年前,兇手被于大炮當(dāng)著眾人面打得鼻青臉腫,因此結(jié)下梁子。其實兇手傷得到不重,可是心胸太過狹隘,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被揍,這口氣始終咽不下去。等到了于大炮年老體衰,身邊又沒人保護,兇手才將積攢十幾年的怨氣宣泄,一刀殺掉了曾經(jīng)名震江湖的大哥。
唐宏圖父子的境地遭遇,比起當(dāng)年于大炮還多有不如,一個蹲了大牢,一個成了縮頭縮腦的烏龜,這爺倆一個比一個能惹事,保不齊哪位和他們有著宿怨的家伙,過來痛打落水狗,以解心頭之恨。
趙鳳聲不想跟他們爺倆扯上關(guān)系,只求一個心安理得,把所謂的證據(jù)交給張新海,就算完成任務(wù)。至于結(jié)果如何,趙鳳聲抱著隔岸觀火的心態(tài)駐足觀望,絕不會再插一腳,唐宏圖都不敢和對方硬拼,選擇一忍到底,自己算個啥?一個囊中羞澀的小痞子,去和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叫板,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再去碰這跟導(dǎo)火索,老子就是大棒槌!
趙鳳聲走出茶樓,暗罵一聲。
帶著周奉先鉆進奧迪,趙鳳聲給大剛打了個電話,確定虞美人平安無事,懸著的心才放下一些。他自己倒不怕惹上風(fēng)波,爛命一條,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反正自己這條命多年前就該扔掉。趙鳳聲最怕的就是大剛跟二妮被人盯住,成為要挾他的籌碼,一個是家境優(yōu)越的癡情白富美,一個是上有老下有老家里的頂梁柱,誰出了事他都于心不忍。從7.19案開始,趙鳳聲一直憂心忡忡,自己一個命格兇煞的災(zāi)星貿(mào)然回到武云市,到底對不對?牽連一大批人跟他舍生赴死,趙鳳聲想想就挺難受。
李爺爺說他八字克六親,趙鳳聲開始最開始一笑置之,可奶奶在趙鳳聲剛出生時就撒手人寰,爺爺,父親,母親相繼離世,趙鳳聲不敢不信。如果二妮和自己結(jié)婚,成為趙家的媳婦,會不會被自己那個驢草的八字殃及魚池?趙鳳聲不敢想象。
也許戰(zhàn)死在異國他鄉(xiāng),或者找個山清水秀的鄉(xiāng)下孤獨終老,才是自己最好歸宿?
趙鳳聲扶著方向盤,思緒百轉(zhuǎn)千回,深深嘆了一口氣。
“哥,你咋了?”周奉先挺有眼力價,見到飯東哥心情不佳,手里的小人書也顧不得翻看,拖著大腮幫子噓寒問暖。
“奉先啊……你說人一輩子圖個啥?”趙鳳聲盯著遮陽板,輕聲呢喃。
“吃飯,睡覺,找媳婦,生娃?!毙牡丶儍舻纳敌∽雨紳M老繭的手指頭,一個一個說出答案。
趙鳳聲細細一琢磨,話糙理不糙,人這一輩子無非就是這幾件基本要求放在重要位置,其他的問題基本圍繞這幾件事展開。當(dāng)然也不乏那種胸懷大志和普濟眾生的大才,想要改變世界或者拯救世人,但趙鳳聲沒遇見過那種心懷天下的人物,揣摩不到人家達濟天下的宏偉藍圖。
他自詡一個平頭老百姓,老百姓就得有老百姓的覺悟,養(yǎng)家糊口,老婆孩子熱炕頭,跟兄弟喝多了吹吹牛逼,有個閑錢資助貧困學(xué)生讀書,到老了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之樂,沒準那會還能拄著拐棍去太陽島風(fēng)流一把,一輩子挺知足。真要到了唐宏圖那種地位,每天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為了多累積財富厚度去拼得頭破血流,沒勁。
再說真到了唐宏圖身家?guī)變|的人生巔峰,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日三餐,睡個兩米長的鋪板,兒子天天被人惦記,雇個保鏢不離左右,還沒老百姓活的瀟灑滋潤。五六十了鋃鐺入獄,照樣被權(quán)勢更大的人碾壓的萬劫不復(fù)。
趙鳳聲想到這里,心如止水,想到了李爺爺說的那句話:知足、知止、知常,心若磐石,八風(fēng)不動。
山崩海嘯視作清風(fēng)細雨。
“草,老子這能算得道高人了吧?”趙鳳聲揉了揉鼻子,自己捧了自己一個臭腳,沖周奉先笑道:“說實話,哥長得帥不帥?”
傻小子面對每頓都能管飽的飯東,憨笑點頭。
趙鳳聲心情大好,神采飛揚道:“晚上想吃啥,哥給你做?!?
傻小子搔了搔頭,咧著大嘴笑道:“擼串。”
“沒出息。”
趙鳳聲感慨著遇人不淑,自己手藝不比外面流水線出品的食物精致?各種菜系信手拈來,煎炒烹炸樣樣精通,同樣食材能做出幾種不同菜肴,跟省市級大廚都有的一拼??砂咨胶谒叱龅纳敌∽游í殞]串念念不忘,就連涮羊肉都不怎么愛吃,老是嘀咕那玩意太慢,一筷子下去撈不著啥東西。想到廚藝不被認可,趙鳳聲心里還有點酸楚,對著不忘初心的傻小子送出一個無奈笑臉。
趙鳳聲啟動汽車,準備先接上二妮,帶上每天戴著栓狗金鏈子大剛,來一頓啤酒小燒烤。煩心事多了,需要自我調(diào)節(jié),跟自己親近的人來一場不醉不歸,是趙鳳聲最好的調(diào)節(jié)方式。
趙鳳聲心情逐漸變好,油門無意中加了幾分力,仗著對路途熟悉,在小路鉆來鉆去,遇到一個紅燈,趙鳳聲緊踩油門,突然身體急速前傾,夾雜“砰”的一聲,被后面的車直接追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