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白熾燈光線涌流進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門框處的高大黑影。
“人都在嗎?”男教師嚴聲厲色,舉著手電亂掃。
李霧迅速別開臉,穩(wěn)住呼吸。
男老師走了進來,仔細環(huán)顧全場。
靠門那張上鋪有些異樣,被褥枕頭還板正整潔地疊放著。他頓生不快:“睡這張床的學(xué)生呢?!?
他瞄了眼廁所,門開著,黑漆漆,顯然也不在那里。
心驚膽戰(zhàn)躺平好一會的成睿坐起身,揉眼故作惺忪樣子:“啊……老師早?!?
男老師被他逗笑:“早什么早,”隨即又嚴肅臉:“這張床誰睡的?人呢,哪去了?”
整間寢室靜悄悄地僵持著,無人開腔。
“說??!”那老師又是一吼。
形勢不容多想,李霧定了定心,沉聲報出自己名字:“李霧?!?
成睿輕嘶,但未再啟齒。
黑暗中,男生字正腔圓,已下定決心頂罪:“是李霧的床?!?
老師抬高手電,同時比照起住宿生名冊:“高二十班的李霧是吧――你們知道他人去哪了么?”
光打在路上李霧身上,他巋然不動:“不知道?!?
林弘朗開口幫忙扯謊:“回家了。他今天考完試回來說被子太薄,回去拿被子了,明早肯定就回來了。”
男老師明顯不信,冷哼一聲,往表格里打了個叉,又訓(xùn)責幾句,才離開這里。
待到門外腳步聲漸遠,成睿才喘了口氣,猛搓手臂:“我靠我靠嚇死我了我這會還滿身雞皮疙瘩?!?
李霧悶聲不語,回到自己那邊。
成??粗痪o不慢的身姿,開始大放彩虹屁:“李霧,我從來沒見過比你還義氣的人,你是男菩薩下凡吧,我看我們寢室以后不用再開燈了光憑你的圣光都能順利生活到畢業(yè)。”
“德行。”林弘朗冷嗤。
李霧沒有搭腔,只鋪開被子,躺回去。
成睿還是好奇他在這短短兩分鐘內(nèi)的心路歷程:“不是,李霧,你當時怎么想的?怎么就頂包了?”
李霧這才說話:“我就一個人。”
成睿明白過來,如果冉飛馳被抓包,顧妍恐怕也脫不了干系,沒準真要成一對苦命鴛鴦。想到這,他越發(fā)對這位后來的室友刮目相看,裝啜泣:“我太感動了,李霧,以后你就是我男神。”
李霧不予理會。
只是他之前沒住過校,也不懂此中規(guī)矩,就翻身問了句:“之后會怎么樣?”
成睿說:“去辦公室挨批,最不濟叫家長?!?
“啊?”李霧騰得坐起。
“怎么了!”
李霧猛搓一下頭,此刻后悔也來不及了。
―
岑矜凌晨才回到家,洗漱完已近兩點,她困得不行,倒頭大睡,直到被提前設(shè)定的鬧鐘喚醒。
岑矜半撩起眼皮,想看看時間,不想竟有兩個未接來電。
來電人姓名赫然是“張老師”三個大字。
嘆號杵滿大腦,岑矜立馬給對方回電。
電話一瞬接通,氣勢唬人,好在語氣不算兇悍:“是李霧家長嗎?”
“對,我是……”岑矜無法準確定位自己身份,遲疑兩秒才說:“我是他姐姐?!?
“李霧昨天夜不歸宿?!?
“???”岑矜結(jié)實一愣。
姜還是老的辣,班主任成功套話:“所以你也不知情?”
岑矜沉默:“嗯?!?
張老師又問:“那他就沒回家,對吧。”
岑矜還是“嗯”,已經(jīng)自我暴露,再去圓也無濟于事。不過她也好奇,李霧怎么會徹夜不歸,不在寢室的話又會去哪里?
黑網(wǎng)吧三個字開始在岑矜腦中魔性徘徊。
“你來學(xué)校一趟吧,你跟他說說,平時多用心一小孩,以前的生長環(huán)境又特殊,我就怕一個不小心走歪路,”張老師微嘆一息,無奈道:“今天問他也不跟我說實話,我就不懂了g……”
岑矜簡單收拾一下,只畫了淡妝,就趕往宜中。
路上她數(shù)次加速,迫切想知道實情,又有些置氣,對自己,對李霧,兩者都有。
到達宜中時,正值下課,廊間喧鬧,岑矜拎著手提包一路疾行。
駝色大衣將她裹得錯落有致,外加她一身恃美行兇的凌駕氣場,沿途少男少女都自覺為她讓道,又目送她背影竊竊私語。
高二教學(xué)組辦公室窗明幾凈。
岑矜一眼就瞧見了里面的李霧。少年側(cè)立著,上身被窗臺的鮮綠植被遮去大半,他面部波瀾不驚,日光融融,好似一幀青春電影截圖。
――前提是他并未被罰站的話。
岑矜提了一口氣,又緩緩平息,才抿出淺笑步入。
張老師率先發(fā)現(xiàn)了她,招招手:“這邊!”
少年方才轉(zhuǎn)過臉來,清亮眼底終于有了細微的顛簸。
“張老師,”岑矜停到李霧身畔,狠剜他一眼,又含笑看向老師:“讓您擔心了?!?
不知為何,這富有力量的一瞪,卻跟搔到李霧爽點似的。
他不得不側(cè)了側(cè)臉,抿緊唇止笑。
“昨晚去哪了?”跟老師抱歉完,她拷問起他:“如實跟老師講?!?
李霧一聲不吭。
“哎?你說話啊?!贬鎭砹似?,語氣也隨之尖銳。
李霧安靜了會,說:“回家了?!?
完全是扯淡??缮倌暄凵癜捕?,毫不閃躲,岑矜都快信以為真,不由頓了頓:“什么時候?”
“考完試之后,”李霧音色平穩(wěn),有理有據(jù):“你昨天加班,我睡覺的時候你都沒回家,后來早上你沒醒我就來學(xué)校上課了,所以你才以為我根本沒回去?!?
岑矜近乎被誘導(dǎo),睫毛急促撲動兩下,忽的就偃旗息鼓,再吐不出一個字。
四目相對少刻,上課鈴激烈響起,岑矜才如夢初醒。
她轉(zhuǎn)頭去問老師:“我能單獨跟他說兩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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