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霧看向她:“應(yīng)該還好?!?
“還好是多好?”岑矜沒有攏蓋,隨手把章魚燒盒子擱上中控臺,任由柴魚碎的鮮味充盈了整個空間。
李霧講不上來,變更說辭:“就不差?!?
“有年級前三十嗎?”她突地獅子大開口,語出驚人。
李霧安靜了,坦誠道:“應(yīng)該沒有?!币酥刑焱庥刑烊送庥腥?,他有自知之明,不會夸下這種無謂的海口。
岑矜沒有再說話,拿過那盒章魚燒,插出一顆,自己嚼起來。
能一次吃下整粒章魚燒的都是神仙。
里面的爆漿燙得岑矜直嘶氣,她抽出兩張紙,吐了出來。舌尖灼熱感強(qiáng)烈,她擰了支水喝。
剛要蓋上瓶蓋,眼一偏,李霧正在看她,晦暗里,他眼睛剔亮,神色并不十分明顯。
“看什么,”她沒好氣:“你不吃,浪費(fèi)嗎?”
李霧往自己的窗那偏了下臉,好像要把什么情緒隨風(fēng)送走,片刻回過頭來:“我出去扔?!?
他視線落到她右手,包著章魚燒碎渣的紙正被她團(tuán)在手心。
岑矜以牙還牙:“不用,我會扔?!?
說完就開門下車,去找最近的垃圾桶。
再回來時,打開車門,少年端端正正坐副駕上,在吃那盒章魚燒。
岑矜怔了一下,坐進(jìn)來,想說點(diǎn)嘲他的話,最后只撥著方向盤冷淡道:“你懷疑我投毒么?”
“不是?!币趺辞∪缙浞值卣f出真心話,他只是想讓她吃,因?yàn)樗矂傁掳?,也還沒吃飯。
岑矜非打破砂鍋問到底:“那是?”
少年猶豫了一會,如下定決心那般說了出來:“怕你餓?!彼羯猿?,好似有點(diǎn)難以啟齒。
“哦……”可岑矜的氣悶卻瞬間被這三個樸實(shí)的字眼紓解,她瞥他,壓制住那份“沒養(yǎng)一頭白眼狼”的喜悅,平聲靜氣道:“那留一半給我?!?
李霧頓時展顏:“嗯?!?
回到家,考慮到李霧剛考完試,岑矜主動問起他要不要用電腦,或者看電視。
李霧搖了下頭,熟稔而沉默地往書房走。
岑矜硬生生被乖到,油然而生出一股不忍。她忙叫住他,手在身前交叉,故作自然地邀請:“別這么緊繃啊,才考過試,放松一下沒什么的?!?
李霧回頭:“我以前也用不到這些?!?
他容色誠實(shí),并無賣慘嫌疑,可聽起來就是慘得要命。岑矜沒料到這茬,完全愣住,少刻才找到應(yīng)對方式:“那現(xiàn)在更應(yīng)該試試。”
“想看什么?”她走去茶幾找遙控器:“動漫?還是綜藝?”
岑矜屋內(nèi)的電視機(jī)外形別致,完全打破傳統(tǒng)模式,底部并無電視柜承托,只四只纖細(xì)的純黑腿架支撐,與其說是電視機(jī),它更像是個干凈簡潔、面積可觀的白板,隨時能上去寫字。
李霧站著沒動。
“過來,”女人立在熒幕前,淺色毛衣被潑上了繽紛光彩。她神色充分展現(xiàn)著耐心余額已不足:“坐沙發(fā)上去。”
李霧不再推辭:“我去放書包?!?
“嗯?!彼巡豢此?,手執(zhí)遙控器,盯著屏幕點(diǎn)頭。
李霧快步走回房間,將背包掛好,就重返客廳。
岑矜切了會臺,對李霧的喜好毫無頭緒,只好回頭問他:“你有喜歡的嗎?”
“都可以?!彼f。岑矜提議:“不如看電影吧,想看什么類型?!?
“你選?!?
無數(shù)海報與影名在岑矜腦袋里旋回,陡地,她靈光乍現(xiàn),定位其一,激動回頭說:“漫威好了,你絕對喜歡?!?
“好?!?
“嗯……”她轉(zhuǎn)回去,切到選影界面,喃喃自語:“鋼鐵俠1……哪呢。”
李霧盯著她背影,不自覺挑起唇角。
怕李霧孤身一人不自在,岑矜卸完妝,切了盤蜜瓜,陪他一道看起來。
他們各占沙發(fā)兩端,岑矜強(qiáng)壓著劇透欲望,如平常那般窩好身子,叉了塊蜜瓜小口咬著。
見味道不錯,她用另一根叉子黏了一塊,側(cè)過身叫李霧名字。
電影播放到托尼在地下基地研造鋼鐵盔甲雛形,男生雙目一瞬不眨,儼然身臨其境,兩耳不聞窗外事。
岑矜加大音量:“李霧?!?
他終于轉(zhuǎn)過臉來,大眼睛還帶著觀影途中驟然被打斷的懵懂感。
岑矜笑了笑,歪了下身,把蜜瓜遞出去。
皮質(zhì)沙發(fā)o@作響,李霧試著在原處接了下,沒夠到,便起身去拿。
他們一高一低,那只金屬質(zhì)地的水果叉體積有限,他不免擦過女人的手指皮膚,只一下,卻如微小過電。他腦子里閃過一瞬慌張的空白。
他把整顆含進(jìn)嘴里,心神不寧坐了回去,片晌才將它嚼爛,吞咽下去。
之后,李霧捏著那只水果叉,任憑自己皮膚的溫度傳導(dǎo)上去。他周體不適,幾次三番調(diào)整姿勢,沙發(fā)發(fā)出的聲音似乎讓這一切昭然若揭,他耳根全紅,不敢再動,只好比剛剛更加正襟危坐。
岑矜留意著他這些小動作,忍無可忍譏出聲來:“電視機(jī)里是住了個面試官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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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晚,李霧做了個夢。夢的情節(jié)與電影開頭某個讓他面紅耳赤的片段相似,他平躺著,一個女人攀著他肩膀,俯下身來,柔軟地貼緊了他。
他們相互擠壓,吻得氣喘吁吁,忘我而動情。他耳朵被她的發(fā)絲撩得直癢,忍不住抬手拂開,去看她的臉……
李霧驚坐起來,胸腔沸騰,身后已然濕透。
當(dāng)然,濕透的遠(yuǎn)不止有背脊。
少年一動不動坐在黑暗中,激烈而絕望地意識到,由他親自揭曉的那張面孔,將成為他今后最為陰潮的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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