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才會這樣毫無理由、毫無邏輯地助紂為虐,但那個老人看著并不瘋。
這才是令人想不通的地方——
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出了問題,他明明可以停下一切,把失控的系統(tǒng)銷毀。等出去之后,再在原有的研究基礎上修改調整,創(chuàng)造出更符合初衷的杰作,在可控范圍內訓練、篩選軍事人才。
但他沒有選擇跳出去,而是長久地留在系統(tǒng)里。又在系統(tǒng)的影響下,慢慢遺忘現(xiàn)實。
他圖什么呢
游惑無法理解。就像他同樣無法理解那個生下他的人,為什么對系統(tǒng)那樣衷心又癡迷。
對了。秦究突然問154:你有那個守門的照片么
我好好的留個老頭的照片干什么154繃著個棺材臉,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非要看的話,我也可以有。
秦究:那你可以一下。
154:……
他掏出手機納悶地問:你們不是都見過么,還要看照片干嘛
秦究看著他操作,解釋說:我們在上場考試里見過一張照片,里面有那個研究團隊的領頭,不過很可惜,臉被煙頭燙掉了。比較走運的是吳醫(yī)生說她曾經(jīng)見過那個領隊,如果再見到一定能認出來。我們再找她確認一下。
154點了點頭:噢,也是,確認一下免得冤枉好人。
幾分鐘后,他們敲響了吳俐和楊舒的房門,說明來意。
154把手機遞給吳俐。屏幕上,那個老人坐在處罰通道后面,肩背有一點佝僂,銀灰色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微微凌亂,他正看著空中的某一點出神,抿著的唇邊有深深的法令紋。
也許是靜態(tài)的關系,他身上的溫厚慈祥褪了大半,看上去確實有幾分研究者的影子。
154的照片很全,左側、右側、正面、背影各一張,全方位地將這個老人呈現(xiàn)出來。
吳俐皺著眉,來回劃著四張照片。
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就見她仔仔細細翻完三個來回,抬頭說:不是這個人。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游惑、秦究和154均是一愣。
你確定游惑指了指屏幕,會不會是照片失真,或者年紀有點出入的原因
他們已經(jīng)將其他人排除了,留下的這個簡直就是標準答案,沒想到居然在吳俐這里被否了。
吳俐搖了搖頭:照片失真的程度有限,而且一個人年輕幾歲、年老幾歲,略胖一些或者略瘦一些都不妨礙認人,骨骼走向擺在那里。
骨骼……
醫(yī)生的認人方式他們不能直觀理解,但吳俐的性格他們是知道的,不再三確認都不會下結論。
她把手機遞還給154說:真的不是我見過的那個。
好吧。
原本有眉目的線索被腰斬,事情又變得令人頭疼起來。
154看了眼時間,說:還有一會兒大部隊就要到了,一千來號人呢,我繼續(xù)去處理準考證,起碼得讓你們明面上的顯示變成第四門課已考完。不然卡都用不了,你們既買不了藥品,也搞不到武器。
他說著就要去開自己的房門,結果手指還沒碰到鎖,房門砰地被人打開了。
154差點兒跳起來,又強行穩(wěn)住了形象。
他剛想說怎么回事,就見一個人影頂著鳥巢頭沖了出來。
922他瞪著眼睛:你干什么呢嚇我一跳!
沖出來的人正是922,或者說……敢死隊的成員之一,聞遠。
我找老大。922大概剛醒,腳步還有點飄。
我在這呢。秦究站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
922轉過來。
看得出來,他似乎有事要說。應該是想起了什么東西,從昏睡中驚醒了。
但他見到秦究的瞬間,嘴唇開開合合好幾次,又忽然忘了詞。
秦究看著他說:醒了
922點了點頭:嗯,醒了。
他茫茫然在系統(tǒng)中生活了這么久,他不記得自己是什么人,來這里為了什么,只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應該多留幾年,多接觸一些人。如果可以的話,再往監(jiān)考官的上位圈挪一挪,這樣就能離核心近一點。
然后呢
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不知來處,不知去處地過了這么多年,終于醒了。
922伸出拳頭,不輕不重地跟秦究對磕了一下。
這是當年每個成員打招呼時會做的動作,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做過了,直到今天,終于想起來了。
他終于想起了自己。
他叫聞遠,來自敢死隊,負責信息收集處理和小型裝備設計,直接聯(lián)絡人是秦究。
他們的任務是瓦解系統(tǒng),他們的信仰是讓這里的所有人終歸自由。
他們曾經(jīng)發(fā)過誓,如果敢死隊的成員不再隱藏、坦誠相見,那一定是在一切都將結束的那一天,在終點之前。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