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有人輕輕敲門,很快又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父親。
被驚醒的張居正趕忙打起精神,輕聲道:是老四么,進來吧。
隨著房門打開,穿著一身華貴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張簡修,急匆匆走了進來,又回身小心翼翼的將房門關(guān)上。
父親。
隨著張簡修走到了老父親面前,那臉色似有些焦灼,略有些干裂的嘴角微微張開,似欲又止。
張居正應了一聲:慌什么,沉穩(wěn)一些!
張簡修趕忙又應了一聲:是,父親。
父子二人關(guān)起門,在這太師府深處的書房中秘議了起來。
沉吟了片刻,張居正鎮(zhèn)定了下來,輕聲問道:老四,今日西苑之事,你這個指揮使竟不知情么
張簡修難掩心中的慌張,低著頭沉聲道:兒子確實不知情,這半年來,皇上……那位小爺不知何時起開始重用東廠的人,連身邊的護衛(wèi)都換了一遍,對兒子越發(fā)疏遠了。
隨著張簡修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張居正面色便又是一沉,他想到了今日太后說的話,還有從頭到尾也沒有露面的大太監(jiān)馮保。
太后,馮保的態(tài)度耐人尋味。
執(zhí)掌大明帝國權(quán)柄十余年的張居正,猛然間驚醒了過來,老邁的身體猛的搖晃了一下。
他嗅到了暴風雨來臨前的氣息,莫非太后和馮保這二人都靠不住了么
父親!
張簡修大驚失色,趕忙一個箭步上前攙住了老父親,瞧著他搖搖欲墜的蒼老身體,那臉上的一片蒼白。
雖貴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卻依舊大驚失色。
慌亂中。
張居正強自擠出了一絲笑容,安撫道:無妨,為父沒事,這可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古人誠不欺我也。
張簡修擦了把汗,驚魂未定之下,又輕聲道:如今這般情勢之下,父親要兒子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這話一說完,氣氛便又變的凝重起來。
張居正突然轉(zhuǎn)過身,定定的看著自己最倚重的第四個兒子,那眼中已是一片凜然。
在父親威嚴目光的矚目下,張簡修汗流浹背。
良久。
張居正才輕聲道:下去吧,為父自有分寸。
張簡修不敢多,忙躬身應道:是,那兒子便告退了。
隨著他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書房,正要將房門掩上,耳邊又傳來了父親威嚴的聲音。
沒有為父的吩咐,你什么也不許做,這事兒不必讓老大,老二知道……當好你的差!
張簡修趕忙又應了一聲:知道了,爹。
隨著房門掩上,太師府的內(nèi)宅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寂,隨著張居正在書房中徐徐踱著步子。
主政多年,張居正第一次萌生了危機感,開始認真的琢磨著為老張家找一條退路了。
可是狡兔死,走狗烹,想找條退路又談何容易
今夜父子二人怕是要徹夜難眠了。
第二天,便宜坊。
大清早,天蒙蒙亮。
沈烈才剛剛到了小店,便瞧見幾個太監(jiān),東廠的番子早已等候多時,店門前還放著一個大箱子。
幾個番子快步上前,向著沈烈恭敬行禮:見過沈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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