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王"
"父親……父親"
耳旁的呼喚聲讓李靖慢慢睜開雙眼,入目卻是幾張鬼面具,以及深邃的星空。
沒死
內(nèi)殿中的折磨,刺入自己眉心的長劍,元神的破滅,還有……王母……
李靖虛弱地痛哼一聲,扭頭噴出一口鮮血,體內(nèi)卻沒有半點仙力,神魂也是無比虛弱,只有一股濃郁的藥力在滋潤周身血肉。
木吒摘下鬼面具,雙眼浸淚,低聲道:"父親,您此刻不要動氣,我們能救下您性命已是萬分不易,無法保住您的修為。"
"我兒……你怎么在這……"
李靖顫聲問著,那粉白色的手掌慢慢抬起,想去觸碰木吒的臉頰,又頓住動作。
這位鐵骨錚錚的李天王,竟突然開始嚎啕大哭,那股濃郁的悲愴讓周拯等人表情黯淡。
他們此刻藏身在那顆破碎掉的星辰外圍,李智勇布置了遮天陣。
待李靖哭罷,嘯月向前問候,并開始為李靖簡單介紹他們一行從何時、何地而來。
一聽這是老君的安排,他們來自大概三百年后的三界,李靖不由一怔,多少有些理解無能。
而當(dāng)嘯月指著周拯,對李靖道:"這位是青華帝君轉(zhuǎn)世身,自然也是呂洞賓的轉(zhuǎn)世身,而今被老君欽點的主劫之人,周拯。"
李靖渾然一陣,不顧身形虛弱爬將起來,對周拯跪地俯首。
"拜見帝君……"
"天王不必多禮,您傷勢太重。"
"帝君,李某對不住您,"李靖顫聲道,"李靖糊涂,未能辨奸忠,李靖怯弱,未敢替帝君求情,而今眼見天庭崩隕、三界生靈涂炭,李靖竟毫無用處,如廢人般。"
罷又是一場痛哭。
顯然,這些年受盡折磨的李靖,道心早已崩塌,此前只是強撐著,未失底線。
幾人只能在旁陪著。
因為沒聽到小金小銀的呼喚,他們也知任務(wù)還未完成。
更關(guān)鍵的,還是如何封印李靖,讓李靖能合理、安全地出現(xiàn)在未來的時空,且躲避開天道的追蹤。
周拯道:"李天王,先說正事,待我們今后相遇了,再聊這些不遲。"
李靖嘆道:"李某已是……唉,帝君與諸位如此費心救我,若我再說那般喪氣尋死的話,卻也是對各位不敬。"
嘯月問:"李天王,那天庭兵符"
李靖看了眼木吒,又看向周拯,似是立刻就要張嘴,但他目中劃過幾分忌憚、幾分思索,對嘯月報以苦笑。
"抱歉,李某不能說出兵符在何處。"
"這個能理解,"周拯道,"先討論接下來如何行事,我有個簡單的想法。"
李智勇笑道:"該不會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嗯,確實是,不過不只是這些。"
周拯笑道:"等會封印的時候,能不能也把我封印在這,我想充分利用這近三百年的歲月,多些時間修行。"
眾人神情一凜,隨后細細思索,周拯這般想法……
還真可行。
只要他們不對三界產(chǎn)生任何影響,單單藏身修行,那不就是憑空多了三百年修道時日
但問題隨之而來,如何才能確保他們不會造成影響
眾人苦思冥想,一旁李靖也在靜靜思索。
隨之,李靖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憑空少了一種束縛感,他死了一遭,體內(nèi)的功德之力已是完全沒了。
這倒是意外之喜。
不只是他們在思索,小金小銀變成年輕研究員在那燒火爐的化學(xué)實驗室中,白發(fā)蒼蒼的老教授停下翻弄手中的論文,同樣在掐指推算。
他們商量了半日,也爭論了半日,卻拿不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法子。
生靈處于天地間,就與天地存在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
想完全不產(chǎn)生影響,憑他們自身,近乎不可能。
"要不算了吧,"肖笙皺眉道,"這多少有些不太靠譜,萬一他們回來搜查一遍呢"
"可以用偽裝來規(guī)避,"李智勇緩聲道,"稍后必然會有人來探查,但我有九成半的把握,讓你我躲過對方探查。"
顯然,李智勇對周拯的提議也是頗為心動。
月無雙道:"可這是死去的世界,我們能體會什么呢"
李智勇卻道:"此地大道還在,這是沒影響的,五行也是俱全的,只是變得死寂罷了。"
周拯道:"我們現(xiàn)在缺少的是什么悟道的時長,我們在不斷提升實力,卻沒那么多時間在自然的環(huán)境中悟道。"
"小僧能否說一句"木吒在旁插話。
"行者請。"
木吒道:"佛門有修枯禪之法,或許可以一試。"
李天王虛弱地道了句:"這是不是太過冒險了帝君既然是三界的希望,如何能如此輕易涉險"
周拯:……
李天王這哥們能處啊,竟然還會關(guān)心他的安危。
周拯笑道:"三百年后的三界形勢,已經(jīng)到了不搏一搏就慢性死亡的程度了。"
李靖低頭拱手,不再多。
李智勇沉聲道:"既然這般,不如就用苦禪之法,外加變化之法。"
他話音剛落,周拯背后的太極圖緩緩浮現(xiàn),小隊四人心底同時出現(xiàn)了一段口訣、一份明悟。
"這是"
肖笙激動地道了句:"老君給的功法!呃,怎么是讓我們變成石頭。"
周拯與李智勇對視一眼,隨之露出幾分歡喜。
老君同意了。
……
"奇怪,老君讓我來這里,到底是找什么"
葉燕兒抱著胳膊,打量著眼前的這座火山,又將目光落向其它區(qū)域。
她之前隱隱感受到,就這座火山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生靈氣息殘留,但離近了感受,卻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有生靈殘留的一些鮮血。
且那些鮮血早已沒了生機。
葉燕兒抬起手腕,腕表上顯示著她前往下一個坐標的時間。
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
當(dāng)然,這腕表,還有坐標這個稱呼,都是她自己編出來的,并非老君給的概念。
老君的概念是乾坤挪移、乾坤尋蹤這些。
"這里發(fā)生過什么"
葉燕兒感覺宇宙空間吹來的‘風(fēng)’帶著少許微涼。
抬頭能見璀璨星云,能見到那只剩大半殘軀的恒星,也能看到稍遠處分布稍顯‘濃密’的恒星系。
這里風(fēng)景倒是不錯,有一種死地之后的絕望。
‘老君讓我來放放風(fēng)’
葉燕兒回想著自己最近這段時日來回奔波的情形,只能報以苦笑。
這活是真的累。
每個生命道則的碎片,都被強者所占據(jù),每到一個地方,就是限定時間內(nèi)必須解決的戰(zhàn)斗。
好在,她的生命道則較多,只要自己不出錯亂,壓制對方也不是問題。
如果真想讓她休息一下,干脆送她回藍星,去那個被那個不重要的李智勇打造成堡壘的別墅中坐坐,最好能讓小拯坐在樹蔭中,自己枕著他強健有力的大腿,嗅著草木的芬芳,小睡那么一小會兒……
如果是枕他肩膀也不是不行;
癱在他懷里倒也可以;
一起泡個溫泉、做個馬殺雞并非不能接受;
"嘖,"葉燕兒瞇眼笑了起來。
叮鈴——
葉燕兒手中腕表傳來了清脆的鈴聲,正當(dāng)葉燕兒以為這是風(fēng)火蒲團提醒她是時候離開時,她瞳孔中出現(xiàn)了陰陽太極圖的虛影,透過太極圖見到了一幅幅畫面。
‘這是’
還是這片死去的大地,還是這片璀璨的星空。
五道虛淡的身影緩緩從空中降落,各自戴著鬼面具,穿著寬大的斗篷,就降落在了這座火山附近。
他們背靠背圍成了一團。
太極圖的虛影輕輕轉(zhuǎn)動著,葉燕兒看到了那鬼面具下的面孔。
小拯!
葉燕兒一喜就要向前,但立刻注意到周拯的表情。
無悲無喜,無怒無嗔,仿佛一切盡歸于淡漠,世間萬物不再有任何波動。
他為何會在這自己為何會看到這些情形
葉燕兒不解,不明,不懂,卻只能靜靜地看著。
五人嘴唇不斷開合,似是在念誦經(jīng)文;很快,他們的皮膚化作了石青色,身周飛來一粒?;覊m,將他們身軀漸漸包裹。
畫面流轉(zhuǎn),五顆青石出現(xiàn)在葉燕兒眼中。
這些青石緩緩沉入了鋪滿地面的灰燼之下,沒有任何波動,沒有半點氣息,似是完成了從活物到死物的轉(zhuǎn)變。
葉燕兒仿佛聽到了周拯的嗓音,說的卻是:
"以身化石,以心沉道,自封本我、妄我、虛我,于此地枯坐悟道,直至喚我真名者。"
剎那間,葉燕兒幾乎立刻喊出周拯二字,但眼前畫面并未斷絕。
她見到了,過了不知多久,星云中飛來道道流光,一陣隕石雨轟砸而下,將已經(jīng)化作灰燼的大地再次犁了一遍。
隨后,狂風(fēng)漫漫,吹平了大地的褶皺。
天火席卷,卻尋不到半點可依托之物。
幾道身影進出葉燕兒此前感應(yīng)到微弱氣息的火山,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卻沒人注意到灰燼深處藏著的五顆青石。
‘?dāng)橙嗽谡宜麄兾鍌€的下落嗎’
緊接著,畫面開始不斷加速。
沒有明顯的斗轉(zhuǎn)星移,但葉燕兒察覺到了歲月的流逝。
似是已過了二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