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安靜了一瞬,卻未繼續(xù)接話。
直到第二日,夏寧才從謝安口中得知,魏娣也跟著大軍一同出征了,這又是將小老頭氣的不輕。
到了南境后,夏寧竟是睡得踏實了。
春花得知夏寧來了南境,從內(nèi)城趕來見她。
臉蛋圓圓的,極其愛笑的春花,不知何時變得沉默。
眼底暗淡著。
主仆相見,春花見了夏寧招手喚她,竟是沒忍住,眼淚簌簌流下。
伏在夏寧膝蓋上。
哭的裙裾上大片大片暈開濕漉的痕跡。
像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難過通通哭出來似得。
"我以為……這一輩子都要見不到……先生了……"
"那些西疆的畜生……"
"就該千刀萬剮……害死了那么多人還不夠……"
夏寧不知如何安撫她崩潰的情緒。
只能用手輕輕順著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南境外城被轟炸的那一夜,是煉獄,更是當(dāng)夜活下來的人心中的噩夢。
直到春花的情緒得以平復(fù)后,她才用帕子擦去眼淚,哭的眼眶紅腫著,沖夏寧僵硬的笑了笑,"讓娘子見笑了……"
說著說著,眼眶里又蓄了眼淚。
夏寧抬起手,輕輕擦去她臉頰滑落的眼淚,柔聲道,"不哭了啊,一切都過去了。"
春花連連點頭,使勁眨了眨眼睛,似是想把眼淚憋回去。
"外城事發(fā)后,傅將軍本想將我同其他婦孺一起送回兗南鄉(xiāng),是我不愿回去,后來他一生氣,就將我送去內(nèi)城了,"春花眉間攏了下,"這還是他出征后,我才敢來見先生。"
夏寧淺笑著說了句,"傅將軍也是關(guān)心你。"
"我知道!"春花扭緊帕子,眉間的褶皺攏的更緊了些,啟唇語,卻又止住,最后千萬語只匯成囁嚅的幾個字,"可我……不想要這樣的關(guān)心……"
多年以前,她被動的接受一切。
可知道認(rèn)識了夏先生后,才知道,原來女子也能如此強大。
她也想與他風(fēng)雨同舟。
哪怕是短暫的一瞬也好,她不想自己只是一個無用之人,只能躲在別人的背后。
夏寧曲起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下。
春花有些不解的看她,"娘子"
夏寧揚起嘴角,笑著點她,"既然不喜歡,那就等他凱旋后同他慢慢算賬,男人——可不能太慣著順著。"
她說的煞有其事。
春花聽得也精精有味,臉頰緋紅。
兩人閑聊了些后,夏寧悄然變了話題,問道:"你可有遇上幾位嬸娘,她們在南境出事后就趕回來了。"
不提還好。
一提這些人,春花的神情愣怔片刻。
極力鎮(zhèn)定著神情,卻怎么也忍不住從眼底涌出的悲傷,"嗯……除了劉家嬸娘外……其他嬸娘只是……受了些輕傷……眼下應(yīng)該還在外城的廚房幫忙……"
"劉家嬸娘出什么事了"
春花極快的擦了下眼角滾落的眼淚,"嬸娘們趕到后……自發(fā)在南境外城墻角那一圈巡邏……那兒還有一片尚未來得及撤退的百姓,多、多是日子過的清苦的,拖家?guī)Э诘牟辉赋冯x……巡邏的將士一夜才過一次……嬸娘們就在那附近,一個時辰巡一次,直到有一晚巡邏時……那些西疆人扔進來火藥包,劉嬸娘察覺了,為了護住一個半夜出來接手的矮子……"
她的眼淚,說明了一切。
夏寧眼眶微紅。
"其他嬸娘呢"
春花又擦了眼淚:"幾位嬸娘氣狠了,當(dāng)夜就開了旁邊的小門沖出去與西疆人廝殺,后來驚動了巡夜的將士,這才被救了回來。因偷開了小門,被將軍罰了幾杖,打發(fā)去廚房幫忙,不許她們繼續(xù)妄自行動。"
"劉家嬸娘的墓置在哪兒了"
春花搖了頭,"嬸娘說,她想會兗南鄉(xiāng),進那一片墓園與家人團聚,所以是火化了……"她哽咽著,"等到一切結(jié)束后,我同嬸娘們親自送劉家嬸娘回家。"
"好。"
夏寧應(yīng)下。
她撇開視線,斂去眼中的淚意。
之后的日子,就是漫長的守候與等待。
不用再被兗南鄉(xiāng)的瑣事煩心,她有大把功夫練劍,春花也搬來外城,居住在夏寧的隔壁。
她央著夏寧也教她劍術(shù)。
也跟著夏寧一起學(xué)習(xí)弓箭。
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端著茶盞的手都抖。
她們在白天見面時,說話、練功,說的都是戰(zhàn)事以外的事情。
前線的戰(zhàn)報一日一報。
聽到馬蹄聲匆匆踏入南境外城,春花比夏寧沖出屋子的速度還要快——比起夏寧克制的淡然,春花更牽掛著前線的傅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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