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麻巾,徐牧抹了幾下,才重新抬起頭,看著莊子外的情形。
無了馬,那位瓢把頭似是落了威風(fēng),只能把身子隱在巖石后,怒喊著什么。
“東家,山匪退了!”
“山匪退了!”
幾十個山匪,在丟下幾具尸體之后,如潮水退去一般,趁著雨幕和夜色,倉皇地隱入密林之中。
“東家,要不要出莊子摸尸體?”
“不急,等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后,確認(rèn)山匪不是詐退,徐牧才讓陳盛帶著幾個青壯,收拾了一番戰(zhàn)場。
“一把生鐵弓,兩桿鐵頭槍,還有一副爛袍甲!”
生鐵弓,即是那些山匪用了鐵礦,自行打造的鐵弓,威力和射程,肯定不如官家的鐵胎弓。
估計(jì)鐵槍和袍甲也差不多。不過也算極好了,這年頭,尋常百姓家,連一柄生銹菜刀,都是幾戶人共用。
“陳盛,有沒有人受傷?”
“傷了兩個,一個被箭射到了腰,一個為了打狼,從箭樓摔下去,把頭摔爛了
“采薇,你先記著,到時候多發(fā)一份撫恤。其余的人,凡是幫著守了莊子,都有賞銀
整個莊子里,又是一聲聲的高呼,放在以前,要是山匪搶莊,他們都是想著法兒迅速逃出去,哪里想到,還有把山匪打跑的一天。
“徐兄,我也獻(xiàn)了寶的,有無賞錢?”
山匪退去,尤文才急忙慌慌張張地跑來,堆上諂媚的神色。
“沒有徐牧神情發(fā)冷,“你且記住,留在莊里也行,但務(wù)必與其他人一樣,扛木修墻,騎馬護(hù)莊,若是做不到,明日請自便離開
“徐兄,我學(xué)富五車,乃是謀士幕僚!”
徐牧懶得廢話,若非看在姜采薇的面子上,他巴不得立即將尤文才踢出莊子。
……
桐籽油燈下。
姜采薇一邊紅著眼睛,一邊用熱水替徐牧擦拭著手掌。爾后,才從袖子里取了金瘡藥,細(xì)心地涂抹起來。
“我有些好奇,你怎么一直隨身帶著這些?”徐牧臉色疑惑。
沒記錯的話,先前便給過他一瓶了,只可惜出城遇到難民追車,不慎丟了去。
“奴家嫁入望州城,便、便聽說徐郎是個棍夫,時常與人打架
“所以,你是給我準(zhǔn)備的?”
姜采薇紅著臉,點(diǎn)了幾下頭。
“以后若遇到危險(xiǎn),你便護(hù)著自個,先不用管我
姜采薇沉默了會,搖著頭。
“為何?你又不是女俠兒
姜采薇抬起頭,語氣漸漸趨于平靜。
“因?yàn)椤炖伤懒?,我也會死。偌大的望州城,每天都有人餓死,我所能依靠的,只有夫家
“你突然說了實(shí)話,讓我有些不習(xí)慣了徐牧心底涌上一股酸澀。
兩個人綁在一起,終究是與愛情無關(guān)。
“如果北狄人沒有破關(guān),奴家便不會南下逃難,也不會認(rèn)識徐郎
“飛鳥與游魚,隔了高山大海,尚且是一場相見歡
“我想說的是……”姜采薇突然變得有些語無倫次。
“是什么?”
姜采薇漲紅著臉,咬著嘴唇,堅(jiān)定地抬起頭。
“我——”
“牧哥兒??!”沒等姜采薇脫口而出,司虎高八度的聲音,隨著推門而入,響徹了整個屋子。
徐牧咬牙切齒,往突然闖入的司虎瞪去。
這時候的姜采薇,已經(jīng)急急把頭垂下,抱著木盆,三步并作兩步,逃也似地出了屋子。
“牧哥兒?怎的?你要打樁兒了?我還想和你吃酒呢
“狗犢子,你怎的不敲門……”
徐牧無奈罵了一句,只差一些,只差一些,他和小婢妻的隔閡,就要解開了。
天知道下次,姜采薇還有沒有這份膽子,再一訴衷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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