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看了他一眼,又遲疑了一會兒。
蕭元邃道:“少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商如意想了想,道:“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想著,公子到了王崗寨,想必認識了許多新的朋友,他們對公子一定都十分推崇,也很,忠誠?!?
蕭元邃微笑道:“在下,的確算得上幸運?!?
商如意又遲疑了一下,道:“那,蕭公子,可還記得故人?”
“……!”
這話,顯然讓蕭元邃有些意外,他看著商如意道:“少夫人指的是誰?”
不等商如意開口,他立刻又道:“綠綃?”
商如意眼睛一亮,立刻抬頭看向他:“蕭公子,還記得她?”
蕭元邃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復(fù)雜:“少夫人一直居住在東都,而我在東都的故人,已經(jīng)不剩幾個了。況且,少夫人是個女人,也多會為女人去想?!?
說到這里,他輕笑了一聲,道:“少夫人是有關(guān)于她的消息要告訴我嗎?”
雖然話題是她自己提起的,但這個時候,商如意反倒又遲疑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她,她被王紹及抓住了?!?
蕭元邃面不改色,但眼中閃過了一道冷光。
沉默半晌,他冷笑道:“他終究,還是得償所愿了。”
說完,他又看向商如意,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的神態(tài),道:“不過,少夫人不用擔心綠綃,她是很懂得如何讓自己活下去的一個人。世間像少夫人這樣,身陷敵營,群狼環(huán)伺,仍不損風骨的人,其實并不多。”
商如意想了想,綠綃來送神臂弓的時候,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她得讓自己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世上的人難免要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甚至,還要微笑著去做,可誰也不知道,她臉上笑著的時候,心里盈滿的是笑,還是淚。
商如意輕嘆了一聲,道:“不,我跟你談起她,并不是要說她有多不堪。”
“哦?”
“我只是覺得,她孤身一人,蕭公子落草之后她再無依靠,也很可憐?!?
“……”
“有朝一日,如果蕭公子能再見到她——”
“如何?”
“哪怕不原諒她,也給她一些慈悲吧?!?
蕭元邃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低頭看了她一會兒,似笑非笑的道:“少夫人好像很了解她?你們,相熟了嗎?”
“不,只見過一面。”
“那你為何幫她說話?”
“如蕭公子剛剛所說,我是一個女人,多會為女人去想。”
“……”
蕭元邃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最后淡淡一笑,道:“少陪了?!?
說完一拱手,便轉(zhuǎn)身往議事堂去了。
看著他挺拔瀟灑的背影,商如意一時間覺得心里有些發(fā)沉,但又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了。
這一路回去,感覺到路上那些過往的人,似乎都變得忙碌了起來。
有些人在匆匆的結(jié)隊,有些人抱著一捆一捆的刀劍弓矢往外跑,而他們路過商如意的身邊,目光都會帶著敵意的在她身上停留一下。
她倒也不在意,只是路過一個院子的時候,聽見里面?zhèn)鱽磬侧驳匿J響。
這個聲音,她不陌生。
這是箭矢破空的聲音,只不過,這聲音聽起來格外的輕,而且迅疾,跟過去她在軍營里,甚至宇文曄練箭術(shù)時聽到的聲音不太一樣。
于是走過去站在門口一看,只見那邊院子十分寬敞,院子的東面擺著一排箭靶,上面已經(jīng)射上了不少的箭矢,而且,根根直中靶心;而在院子的西面,站著一個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是那個神箭手花子郢。
他只穿著一身單衣,雖然身形勁瘦,可單薄的衣衫下卻是明顯的虬結(jié)的肌肉痕跡。
此刻,他拿了一條帕子擦拭完頭上的汗便丟在一邊,又回頭看了看對面的箭靶,然后往背后的箭筒里裝了幾支箭,走到對準第一個箭靶的地方。
頓時,院子里的氣氛凝結(jié)起來。
商如意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緊緊的盯著他。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突然開始往正前方走,邁出第一步的同時反手抽出一支箭,拉弓——上弦——放箭,一氣呵成,立刻,那箭靶靶心上又多了一支箭!
好箭術(shù)!
商如意都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可是,花子郢卻沒有停。
在射出第一支箭之后,他的腳步不停,保持著勻速的碎步往前走,持弓的那只手卻穩(wěn)如磐石,只有右手不停的抽箭,拉弓,射箭,嗖嗖的銳響不絕于耳,如同一闕緊促又急迫的戰(zhàn)歌!
等到他再停下,那一排箭靶上,已經(jīng)整齊的多了一支箭射中靶心,沒有一個遺漏!
(本章完)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