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只以做好國公府的兒媳作為自己人生最大的依靠,可國公畢竟不可能時時都在她的身邊護著她,在家中,若沒有身為夫君的宇文曄的幫扶,她這個少夫人仍然會做得舉步維艱。
譬如那天,她連穆先手下的一個人都調(diào)不動,就可見一斑了。
“……”
宇文曄看著她,原本平靜的呼吸,這個時候急促了起來。
連他的胸膛,也劇烈起伏了幾下。
半晌,他像是生氣,又像是釋然的淡淡一笑,道:“你倒是,把我的話記得很清楚?!?
商如意想起自己曾經(jīng)幾次用他的話對付過他,有的時候是爭執(zhí),有的時候是寬慰,也說不清他此刻指的是哪種相處,但還是很誠懇的說道:“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
宇文曄又看了她半晌,突然將頭偏過頭,輕哼了一聲:“我可沒跟你鬧翻?!?
一聽這話,商如意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容。
這就是和好的意思了。
她在心里長長的松了口氣,整個人也輕松了下來,又忍不住探頭去看了看桌上的石子,輕聲問道:“你擺的這是什么呀?”
宇文曄也不回頭看她,又撥弄了幾個石子,道:“你看,看你能不能看出來。”
“……”
商如意看了一會兒:“你這是在——排兵布陣?”
宇文曄一怔,回頭看她:“你看得懂?”
商如意搖搖頭:“我看不懂,但小時候父親閑來無事,會在家里用院子里的石子這么擺弄。”
宇文曄目光閃爍的看了她一會兒,也不說什么,仍回頭繼續(xù)擺弄他的,商如意也看了一會兒,喃喃道:“可你這擺的,不是興洛倉的地形啊?!?
“……!”
宇文曄這次沒有回頭看她,只是手指微微一頓,然后說道:“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排布興洛倉的陣?”
這個時候,倦意已經(jīng)漸漸襲來,商如意感覺到眼皮一陣一陣的發(fā)沉,但還是強打起精神來回答他:“陛下這一次在娘的喪禮上冊封你,顯然不是正常的恩賞,更像一種緊急調(diào)用,而在喪禮期間冊封,應(yīng)該是給你一段時間準(zhǔn)備的;加上興洛倉那么重要的地方被王崗軍占領(lǐng),朝廷必然是要派兵前往征討的。兩廂應(yīng)對,我猜,可能會派你去。”
宇文曄沉默了半晌,冷哼道:“原來你不傻?!?
話是這么說著,可他手上的動作卻比之前慢了很多,一來是思緒滯塞,二來,似乎還有別的東西在侵?jǐn)_他的思緒,讓他無法安心的排兵布陣。
沉默了許久,他終于咬了咬牙,又沉聲道:“你倒是很了解陛下的為人。”
“……”
“你跟他,到底——”
話沒說完,突然感到肩膀上一沉。
他轉(zhuǎn)頭一看,卻見商如意不知何時睡著了,腦袋歪倒在了他的肩上。
頓時,他全身都僵住了,捏在手上的一粒小石子啪嗒一聲掉落在桌上。
商如意本就睡得淺,下意識的蹙起眉頭,但還混沌著,就感覺到耳朵上一陣溫?zé)?,頓時,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更有一種溫暖的氣息包圍上來,她感覺到一種令人安心的包容感,慢慢的,又沉沉睡去。
一覺,到了第二天早上。
商如意難得睡得如此香甜,尤其連在夢中都能聞到檀香的味道,也能感覺到熨帖在身上的溫暖,甚至有些舍不得醒來。
可是,本能還是讓她慢慢的睜開雙眼。
一睜開眼,她整個人又是一驚,忽的一下子坐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里間的床榻上,身上還蓋著昨夜她遞給宇文曄的那條毯子。
而身邊,并沒有宇文曄的身影,再轉(zhuǎn)頭看向外間,桌邊也空無一人。
連那些石子都不見了。
經(jīng)歷過上一次湛平河驛站,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在他身邊睡著了,然后被他抱上床的,雖然并沒有前幾天晚上那種突如其來的親近和令她不安的肌膚相親,可她還是忍不住紅了臉,抱著腦袋悔恨不已。
怎么,又睡著了!
幸好,圖舍兒他們很快就來服侍她起身,商如意也不敢怠慢,今天是大年初一,更是他們喪禮完畢要回家的日子,她急忙起身打點好一切,等出了半巖寺,宇文淵他們也都準(zhǔn)備完畢,一家人要回家了。
而商如意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素服,臉色沉靜,鶴立雞群一般的宇文曄。
兩個人一對視,她的臉頓時有些發(fā)燒。
也不好多說什么,跟著眾人一道下了山,只是在渡口上船的時候,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商如意突然想到了什么,腳步頓時沉了一下。
這時,身后一陣熟悉的氣息靠近。
就聽見宇文曄沉靜的聲音在耳邊道:“怎么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