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自此以后天高皇帝遠(yuǎn),再也不用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兄弟姐妹勾心斗角,何其逍遙。
長公主蘇柔撫摸著漸漸隆起的肚子,巴不得蘇翰林讓她趕緊離開帝都,這樣她就可以去南境雁城找她的駙馬爺賀步采。
幾個月前賀步采奉命回京休沐了一個月,讓她喜懷身孕。
如今已是四個月的身孕,肚子漸漸隆起,而且已經(jīng)能辨出孩子的性別,是個男孩。
她第一時間就把這個喜訊寫書信告知賀步采,知道賀步采在看完這封信時,肯定會高興的跳起來,可惜沒能親眼看到賀步采神采飛揚的高興模樣,不免有點失落和遺憾。
長公主府已經(jīng)建好,下個月就可以住進(jìn)去了,蘇柔知道,她這輩子恐怕都沒機(jī)會離開帝都了。
齊蓉兒站在南境邊境的城墻上,遙望北方帝都方向,有些出神。
天空飄起了毛毛細(xì)雨。
蘇德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風(fēng),給齊蓉兒披在身上,說道:“蓉兒,下雨起風(fēng)了,小心凍著身子?!?
去年大牙帝國奉問天宗命令,發(fā)動舉國之力對大蘇南境發(fā)起進(jìn)攻,又有周邊其他國家的軍隊前來助陣大牙,以致于南境黑甲軍死傷慘重。
當(dāng)時南境岌岌可危,南境男兒自四面八方前來邊境投軍,萬眾一心抵御來犯之?dāng)场?
蘇德毅然參軍。
當(dāng)年蘇翰林把他驅(qū)逐帝都時,曾對他下了兩道命令。
其一,此生不準(zhǔn)他再踏足帝都。
其二,不準(zhǔn)他進(jìn)入軍營參軍。
但這兩道命令卻也非絕對遵從不可,因為蘇翰林最后又說了一句:“除非大廈將傾?!?
下之意就是,如果大蘇帝國危在旦夕,你蘇德就可無視這兩道命令。
所以去年南境岌岌可危時,正符合蘇翰林說的意外情況,蘇德毅然投身軍營。
他心里憋著一口氣,沒有用皇子的身份報名參軍,而是用了一個假名,牟足勁要讓蘇翰林看看,他蘇德不比任何一個皇子差。
然后他做到了。
從一個陣前小卒,屢立戰(zhàn)功,一步一步往上爬,若不是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他指不定能一口氣爬到將軍的位置。
蘇德本以為今年能過一個揚眉吐氣的好年,萬沒想到大年初一竟收到了兵部的罷免令,罷免他的所有軍中職務(wù)。
一封輕飄飄的令書,就把他的所有努力盡數(shù)否決,這讓蘇德滿心凄涼。
若不是齊蓉兒拼命攔著,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著快馬,在去往帝都的路上狂奔,想去問問蘇翰林為什么,憑什么。
齊蓉兒被蘇德從失神中喚醒,側(cè)轉(zhuǎn)身子看向蘇德,問道:“氣消了了嗎?”
“哎——”蘇德?lián)u頭長嘆一聲,語氣里仍然充斥著深深的不甘,聽得出心里仍然有氣。
齊蓉兒道:“我若不攔你,你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什么意思?”
“太子登基稱帝,屁股還沒坐安穩(wěn),你覺得你去了帝都后,他還會放心讓你離開嗎?可別忘了,你可是生來就有帝相的人?!?
“他還敢殺了我不成?”蘇德瞪眼道。
“他不敢殺你,但是可以給你找間院子,錦衣玉食、美酒美人的伺候著你,直至你老去老死?!?
“難怪你非攔著我不可?!碧K德悶聲嘆了口氣,覺得齊蓉兒說的一點不錯,隨之他忽然神色一怔,詫異問道:“你怎么知道我生來就有帝王相的?”
這件事他一直瞞著齊蓉兒,沒有對她說。
齊蓉兒噗嗤一笑,答道:“你睡覺說夢話,我無意間聽到的?!?
“……”蘇德一臉尷尬,忙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實在是說出來丟人。什么帝王相?乞丐相還差不多?!?
齊蓉兒轉(zhuǎn)身望向北方,說道:“既然父皇和皇兄防賊一樣防著你,那咱也別再反抗了。
什么榮華富貴,都不及好好的活著重要。
你不知道,你去年在這邊境城墻上數(shù)月征戰(zhàn),我在家里,一顆心每日都懸在嗓子眼上,吃不下睡不著,生怕你——
爭不著咱就別爭了,上面賞賜的金銀珠寶,也夠咱們一家三口無憂無慮的生活一輩子了?!?
這一年多的經(jīng)歷,把她磨去了棱角,尤其是肚子里意外到來的小生命,讓她突然間對名利看得淡了,覺得干什么都不如平安健康的活著。
“一家三口?”蘇德沒反應(yīng)過來。
“我有身孕了。”
“啊,真的?”
“這還能有假嗎?”齊蓉兒白了蘇德一眼。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哈哈……”蘇德高興得仰天大笑。
“我的大將軍,咱們回家吧,妾身幫你卸甲,咱不稀罕當(dāng)他們的將軍了,咱要當(dāng)父親了。”
“走,回家,卸甲,當(dāng)父親!”蘇德使勁點點頭,沖北方大喊道:“老子可不會學(xué)他蘇翰林,生了不疼,生了不養(yǎ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