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知無終笑著開口,眼神飽經(jīng)滄桑,嗓音卻如少年般清朗如玉。
由他說出的一句稀松尋常的話,每個字都像蘊藏著大道真諦,有直抵人心的力量。
這實在太特別,比出法隨更可怕。
“你眼前所見,乃是我留于此間的一縷印記,而非本尊?!?
知無終顯得很坦誠,“命運長河的規(guī)則秩序,也非我能觸碰和篡改,不得不如此?!?
“至于你家大老爺當初訂下的眾玄盟約,我也曾答應,自不會食?!?
知無終道,“就像你眼前所見,我這一縷印記,并沒有能夠逾越眾玄盟約的力量,在這命運長河中,也僅僅只堪比天帝的實力。”
“若和你李道友對決,或許能僥幸勝上一籌,但這一縷印記,注定會毀在你手中的道劍雪滿頭之下?!?
星空浩瀚,寂靜沉悶。
唯有知無終那清朗如玉石碰撞,帶著無形大道律動的聲音在回蕩。
他的確很特別,給人一種“至真至誠”的感覺,既不驕傲,也不前輩,視一切如平等。
既感受不到壓迫,也讓人根本不敢小覷。
這種感覺,則讓呂紅袍都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忌憚,這完全是一種直覺。
這赤足道袍,肩挑日月的道人,太過可怖!
“這么做,自然不算壞了眾玄盟約所訂的規(guī)矩?!?
知無終道,“李道友以為然否?”
李三生頓時沉默。
的確,按照當年自家大老爺親自訂下的眾玄盟約規(guī)矩,知無終本尊既不曾前來,而只是一縷印記出現(xiàn),實力又不曾逾越命運秩序,的確談不上違約。
“你家大老爺呢?”
忽地,知無終道,“以前劍帝城被毀,他不曾出現(xiàn),命運彼岸發(fā)生那一場巨大的災變,也不曾見他出現(xiàn),我還以為他已尋覓到更高的道途。如今才知道,他猶在輪回中爭渡,他如今在何處?”
這番話說出時,在場之中,只有李三生一人聽到,其他人都渾然不覺。
這不是傳音,而是知無終有意為之,我堂堂正正說話,你們有本事自可以聽到。
沒本事,就意味著這些話和你們無關(guān)。
李三生道:“我前來時,我家大老爺?shù)霓D(zhuǎn)世之身早已先一步離開?!?
面對知無終這等存在,說任何假話都沒用,而這也談不上什么機密,無須遮掩。
知無終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他的轉(zhuǎn)世之身,還沒有覺醒其一生的道業(yè)記憶,如今見與不見,都不重要?!?
李三生深呼吸一口氣,直道:“閣下為那四個天帝當靠山,是要和道門三清一樣,與我家大老爺徹底為敵?”
知無終飽經(jīng)滄桑的眼眸浮現(xiàn)一絲意味難明的光澤,笑著搖頭,“當年,我和你家大老爺是大道之敵,這是命運彼岸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我和他的轉(zhuǎn)世之身不是仇敵。”
李三生皺眉,他沒聽明白,追問道:“何意?”
知無終道:“你覺得,他的轉(zhuǎn)世之身如今有和我為敵的實力?”
并無譏諷,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李三生搖了搖頭。
別說和知無終這種無上存在為敵,就是和在場那些天帝為敵,都很懸!
這同樣是一個事實,得認。
“你若了解我的為人,自然清楚,凡是不夠與我為敵者,我從不會理會?!?
知無終道,“至于這四位天帝的做法,和我無關(guān),我也不會干涉什么?!?
李三生眉頭皺得愈發(fā)厲害,“眼下這個處境,閣下的出現(xiàn),已等于摻和進來,還談什么無關(guān)與否?”
這番話,很不客氣。
可這就是劍帝城劍修。
一個比一個不怕死,哪怕你知無終在我面前,我也不會低三下四!
知無終顯然也清楚劍帝城劍修的風格,不禁笑了笑,道,“據(jù)我了解,以你家大老爺?shù)臑槿?,斷不會讓你越俎代庖,殺了這四人,故而我出現(xiàn)與否,對眼下這個局勢而,談不上影響,對否?”
李三生冷哼,“我若執(zhí)意要殺這四人呢?”
知無終神色平靜道,“我不會插手,你可以試試,到那時我自會看看,殺了他們后,你如何跟你家大老爺交代。”
李三生臉色陰沉下來。
知無終這種料事如神,大局在握的從容,讓他感到極為難受。
偏偏地,他還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tài)。
最終,李三生郁悶道:“閣下若不出現(xiàn),也就沒這么多破事了!”
知無終啞然。
他指尖一劃,時光悄然回溯,浮現(xiàn)出之前李三生面對那四位天帝時的景象。
當時的交談聲都隨之重現(xiàn):
“這樣吧,你們不如試一試,動用底牌能否從我劍下逃命?”
時光漣漪中的李三生面露期待,“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見過來自彼岸的人了?!?
聞天帝沉聲道:“閣下真想試試?”
“迫不及待!”
當看到這一切景象,李三生老臉一紅,有些不自在。
拿自己說的話打自己的臉,你知無終身為命運彼岸的一位無上巨頭,跟自己一個晚輩較什么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