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仔細(xì)地察看了一番,發(fā)現(xiàn)韓團(tuán)長并沒有死,他的頭部被炮彈的碎片劃傷,也不知道傷到了哪里,也許是因為天氣過冷,流出來的血已經(jīng)凝固,只是他的呼吸卻很微弱,不用想,在這種天氣之下,如果沒有人救護(hù),他的生命是不可能捱到天亮的。
“給他包扎一下!”張賢命令著隨身的一個士兵,同時對他道:“包扎后,你背著他趕往陳集!”說著,又看了看邊上的于得水,問道:“小于,你自己還能走不?”
“我還能走!”于長樂咬著牙道。
張賢點了點頭,同時命令著:“你也跟著他們兩個去陳集,前面太危險,你就不用跟著我們來了!”
“是!”于長樂答著,卻也如釋重負(fù)一般。
離開了這棵大樹,此時的張賢身邊只剩下了四個人,沒有時間再想了,迎著槍聲激烈的三合店走了過來。
雪霧里,張賢囑咐著大家小心翼翼,不要發(fā)出過于大的聲響來,他知道敵人就在附近。
驀然,張賢聽到了一個他熟悉以久,卻又遺忘已久的聲音,這個聲音在大聲地喊著:“對面的國軍兄弟們,你們不要再頑抗了,不要再給蔣介石賣命了,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們解放軍從來都是優(yōu)待俘虜?shù)?,只要你們愿意,你們還可以加入我們!老實跟你們說,我就是當(dāng)初整編七十四師的,如今是解放軍的團(tuán)長!……”
“雷霆!”熊三娃不由得低聲喊了出來。
張賢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跳得猛烈起來,如今他最怕見到的就是這個雷霆,雖然說在高偉替他還槍之后,也就是意味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義已然一刀兩斷了,但是幾年地同窗之誼,又怎么能說斷就斷得了的呢?
“別出聲!從旁邊過去!”張賢強自鎮(zhèn)定下來,連忙叮囑著大家。
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張賢曾經(jīng)詛咒過這該死的大雪天,可是此時他卻又分外地感謝這么一個大雪天,正因為雪霧迷漫,漫天飛舞,他才可以如此輕松地擦著雷霆這支部隊的邊上,悄悄地過去。
隨著雷霆的大聲宣傳,被他阻住的對面國軍陣地上的槍聲也停息了下來,一個高亢的聲音在回答著:“你先容我們商量一下!”
“是龍大哥!”熊三娃的耳朵分外得靈,一聽到這個人回答,便猜了出來。
張賢不由得一怔,如果不是熊三娃提醒,他可能都想不到,只是他有些不明白,龍?zhí)煅氖且灰话藥煹母睅熼L,他應(yīng)該跟著**軍長與王元靈師長往雙堆集的西北面突圍,便是他們跑得再快,也不應(yīng)該在這個地方出現(xiàn)。只是在這個時候,也容不得他再為這件事來費思量了。
“好,我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來考慮,十分鐘后,我希望我們可以化干戈為玉帛,而不是象現(xiàn)在這樣非要拼一個魚死網(wǎng)破!”雷霆在這個時候,顯得十分大度,如此地答著。
“好!”那邊,龍?zhí)煅囊苍诨卮鹬?
“哼,這個雷霆倒還很仁義的!”熊三娃不由得輕聲嘆息了一聲,顯然上一次雷霆讓他在交火區(qū)尋覓食物,已經(jīng)讓他有了一點的好感。
張賢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
幾個人深一腳,淺一腳,淌著邊上的河水,已然繞過了雷霆的陣地,斜插著趕到了剛才與襄河縱隊交火的區(qū)域里,只是此時,雖然別處槍聲從未停歇,但是這里卻是一片得死寂,滿地的尸體正在被紛紛而落的大雪掩埋。
四個人一個尸體一個尸體地翻看著,希望能夠在其中找到胡從俊,哪怕是找到一點的線索。
而就在找尋的過程中,他們都發(fā)覺很多躺在地上的尸體其實還是活人,還留著一口氣,還沒有死去,如果能夠救治及時的話,這些人應(yīng)該還有很大的存活機(jī)率。只是,此時此地,對于自己都是在逃命之中的張賢來說,便是有這個心,也無這個力了。
“救救我!”當(dāng)張賢翻動著這個人的時候,這個士兵微弱地發(fā)出了聲音,卻是如此渴望著能夠活下來。
一時之間,張賢無以對,作為師長,他沒有把大家?guī)С龌鹂?,卻帶進(jìn)了地獄!而此時面對著這些站在地獄門口的他的士兵們,他卻不能拉他們一把,將之從死神那里帶回來,卻還要眼睜睜地面對他們求生的乞求,顯得如此得無能為力!他的淚水不由得掛滿了兩腮,只能仰面閉著眼睛不讓淚水滾落塵埃,久久佇立之中,心碎如雨。
紛亂的腳步聲又傳進(jìn)了他們的耳朵里,熊三娃第一個警覺起來:“有人來了!”他低聲喊著,立即招呼著張賢與另外三個人躲到邊上的一道壕溝里。可是,他跳下來,剛剛要移動一下的時候,腳下不知道什么東西忽然一絆,把他摔了一個狗啃屎?!皨尩?,這里還有一個死人!”他不由得罵了一句,原來剛才絆倒他的,正是那個尸體。
張賢移動著身子,來到了這個尸體的面前,雪花已經(jīng)蓋住了他的半個身體,他將之抱將起來,忽然發(fā)覺這個人穿著的是一件和自己一樣的將官服,他的心不由得一陣狂跳,連忙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費力地將這個人翻轉(zhuǎn)過身來,借著微弱的亮光映照,他不由得叫出了聲來:“胡長官!”
一聽到這話,熊三娃一躥便到了跟前,一邊摸著胡從俊的胸口,一邊把自己的耳朵貼到了他的臉上,只過了一會兒,便驚喜地道:“他還活著,哥,他還活著!”
驀然之間,張賢只覺得天開地闊了起來,自己剛才所經(jīng)歷的種種危險在此時也都覺得不算什么了??墒?,他還來不及高興,便聽到了那群過來的人已經(jīng)到達(dá)了這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