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話,胡從俊的表情馬上嚴肅了起來,轉(zhuǎn)頭問著張賢:“張賢,這些消息都是你告訴楊軍長的嗎?”
張賢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了看**,還是搖了搖頭。
王元靈卻在旁邊接口道:“鈞座,你不要錯怪張賢,這些消息都是共軍透露的!”
“共軍透露的消息?”胡從俊有些莫名其妙。
王元靈解釋著道:“共軍在前沿用高音喇叭反得宣傳,除此之外,他們還在無線電廣播里也不停地宣傳,我和楊軍長都有收音機,許多消息從國防部得不到,卻可以從共軍的廣播里得到。盡管他們的話也不見得都是真的,但是如今看來卻也八九不離十!我們想聽卻又怕聽,”
胡從俊點了點頭,卻又堅決地道:“不行,共軍的廣播不能聽,要把所有的收音機收上來,不能讓大家聽任**的蠱惑!”
王元靈又搖了搖頭,道:“沒有用的,楊軍長已經(jīng)下過了這種命令,不允許大家收聽。但是擋不住呀!我們沒收了下面官兵的收音機,可是消息還是從通訊人員的嘴里傳了出去。通訊人員手里有機器,我們總不能沒收吧?卻又禁不住他們偷偷的聽!”
“這種事還是需要深查!”胡從俊當即立斷地道:“查出一個來,以通敵之罪就地正法,先殺一儆百,我就不信禁之不??!”
王元靈與**面面相覷,沒有再答話。
張賢看著自己的這個長官,雖然他的表情依然堅毅如常,但是張賢卻知道,這種禁令根本就是無計于事的,此時的十二兵團已經(jīng)是處在了四面楚歌之中。
胡從俊又說了些別的事情,卻在最后準備回轉(zhuǎn)小馬莊兵團指揮部的時候,要求張賢送他一程。小馬莊離著雙堆集也不過三四里地,大家都明白,胡從俊實際上是有什么事要與張賢說。
從雙堆集出來,胡從俊便打發(fā)著自己的副官與警衛(wèi)先行,張賢也識趣地將熊三娃打發(fā)了回去。兩個人在村外一棵被炮彈炸得只剩下了樹樁的大樹下席地而坐,胡從俊望了望已然西沖而去的夕陽,卻是滿是感慨,悠悠地問著張賢:“阿賢呀,你知不知道,當年項羽跟劉邦決戰(zhàn)的垓下戰(zhàn)場,就在這附近!”
“我知道!”張賢平靜地道。
見張賢毫無表情,胡從俊卻是嘆了一聲,終于說出了心里的感觸:“呵呵,如今想一想我們,真得跟當年的霸王項羽處境相同呀!”
張賢馬上明白了他的話意,于是毫不遲疑地道:“鈞座敬請放心,我張賢寧可做項羽,也不做劉邦!”
胡從俊怔了一下,稍稍地點了點頭,又接著道:“當年韓信用十面埋伏之計也沒有困死項羽,他還是只身帶著數(shù)十騎沖出了重圍,但是卻自覺得無顏去見江東父老,這才拔劍自吻在烏江北岸,所以李清照才有詩云: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張賢直視著自己的長官,忽得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難以察覺地悲哀,但是隨即他又淡定了下來,把話題一轉(zhuǎn),告訴張賢道:“阿賢呀,你知道那天在南京老頭子為什么召見了我這么久嗎?”
張賢一愣,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細雨綿綿的晚上,他與于長樂打著傘在**府外等候胡從俊的情景。
胡從俊不等張賢回答,自顧自地道:“那天老頭子跟我說的話其實并不多,與我一起被召見的還是宋希濂將軍,他請我們吃了一頓晚飯,作陪的還有空軍副司令王叔銘、參謀**顧祝同、參謀次長林蔚以及他的兒子蔣經(jīng)國,吃完飯后,他又招呼我們一起看了一場電影?!?
“哦?不知道是什么電影?”張賢好奇地問道。
“《文天祥》”胡從俊告訴他。
“文天祥?”張賢不由得一愣,這個名字承載著多少中國人的精神與不屈!
胡從俊點了點頭,經(jīng)不住緩緩地念道:“辛苦遭逢起一經(jīng),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炭譃╊^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張賢也不由得自自語著。
胡從俊仿佛不覺,又接著道:“那天晚上我們看到了很晚,其間老頭子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我卻覺得心里如同裝著一座山一樣得壓抑??赐炅?,老頭子只說了一句:‘我先去休息了,你們慢慢談!’然后傴僂著身形走上樓去,那個時候我就覺得老頭子真得很可憐!”
張賢沒有說話,的確,這個時候的蔣**是很可憐的,面臨的是即將來到的身敗名裂,可是此時正在雙堆集惡戰(zhàn)之中的國軍將士們,不是更加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