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寢宮。

蘿卜娘被攔在外面，姜早一個人踏入。

邀請她的陣仗挺大，宮內(nèi)卻沒幾人。

皇后、顧遠(yuǎn)山站在一旁，皇帝半躺在龍床上，老太監(jiān)正端著碗伺候皇帝喝藥。

“咳咳?！被实蹟[擺手，老太監(jiān)雙手托碗，彎腰恭敬退開。

姜早看了太監(jiān)一眼，總覺得對方有點眼熟。

“姜姑娘?！?

“嗯?！?

“放肆！”皇后呵斥，“還不跪下?！?

姜早冷眼瞧她。

“咳咳……行了，顧氏王朝都沒了，還糾結(jié)這些俗禮干嗎?！被实燮v地擺手，“免禮吧?！?

“陛下?！被屎竽笾磷影ОЭ奁?，“只要有您在，有遠(yuǎn)兒在，顧氏皇族子孫不滅，王朝就在。那些忠誠的大臣和百姓都還在等著，您一定得撐住?！?

“哎?！被实廴蓊伩堇?，臉上層層褶皺抖動，“大陸將亡，王朝將傾，我們顧家攔不住，攔不住啊。”

他渾濁的目光落在皇后和顧遠(yuǎn)山身上，透著無盡凄涼，“顧氏祖先留下的預(yù)，就要應(yīng)驗了?！?

“咳咳咳……朕愧對先祖，愧對王朝，沒想到，千年王朝就要斷送在我手中了?！?

“也好，也罷。罵名落在朕身上，好過讓他們承擔(dān)?！?

“陛下！”皇后痛哭著撲倒在地，撲到老皇帝床邊，“您別這么說，別這樣。陛下，太子死了，咱們兒子他……已經(jīng)死了。”

“是啊，太子已經(jīng)死了。”皇帝訥訥重復(fù)。

整個宮殿內(nèi)回蕩著皇后哭泣聲，哀怨凄婉，聲聲動人。

人家哭得這么傷心，姜早覺得不太好打擾，“那個，要不我先走，有事咱們改天再聊？”

皇后哭聲一頓。

顧遠(yuǎn)山通紅的雙眼忍不住瞪她。

老皇帝目光沉沉，靜靜看著姜早，忽地笑了，“來人，給姜姑娘賜座?！?

候在一旁的老太監(jiān)趕緊搬了把凳子過來，姜早也不客氣，端端正正坐了，擺出一副洗耳恭聽姿態(tài)。

“姜姑娘，我想見見老兄弟?！?

姜早挑眉。

“千年前，柳家和顧家一起統(tǒng)一整片大陸，建立了顧氏王朝。顧氏先祖承諾過，只要柳家不叛，顧氏會永保柳氏門楣榮耀富貴。拋開這些不說，柳老將軍和朕自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我們發(fā)過誓會一起守衛(wèi)這片大陸，守衛(wèi)王朝。如今，朕快不行了，想再見見老兄弟，想親口跟他認(rèn)錯?！?

“陛下！”皇后刺耳聲音響起。

“閉嘴?！崩匣实弁?yán)地看她，“別以為你跟太子做過的事朕不知道，太子死了，罪過還在?！?

迎著皇帝目光，皇后瑟縮了下，低頭。

姜早瞇眼，面無表情，“他老人家愿不愿意見你，我不知道，也不能替他做主?！?

“那就請姜早姑娘幫忙問問?！?

“哦，不好意思，人正昏迷著，沒法問?！?

老皇帝周身氣壓越來越低，長期居上位者威壓漸盛，“哪怕顧氏傾覆，哪怕外頭有國師虎視眈眈，可千年王朝底蘊下，殺一個人還是能做到的?！?

“是吧？國師怎么一直還活著？”

“放肆！”皇后大怒，“反了，簡直反了，快來人，拖出去砍了?！?

皇帝這次沒阻止，似默認(rèn)了皇后的命令。

“父皇?！鳖欉h(yuǎn)山跪地，“父皇息怒，她沒有故意要頂撞您，不過性子比較直率而已，求您看在她救過兒臣的份兒上，饒她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