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站,就是半個時辰。
“陛下,可是想泛舟?”曲墨然驅(qū)馬上前問道。
蕭屹側(cè)首看了曲墨然一眼,點了點頭,隨后又搖頭。
“我在等人來相邀?!?
聞此,蕭屹身后的眾人皆面面相覷。曲墨然卻是一激靈,他敏銳地注意到蕭屹說的是“我”,而非慣用的“朕”。他默默看了眼蕭屹,只見對方眼底,越發(fā)紅了。
采春節(jié)上有男女定情的傳統(tǒng)。在這一天,未婚男女之間若互相看中意了,可相邀結(jié)伴游湖。但,那是未婚男女之間!采春節(jié)上來邀約的,全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
蕭屹雖相貌出眾,可這年齡一看就是當(dāng)?shù)娜?,哪有女子會來相邀?再者,他一身上位者的威儀,雖著便服,卻積威尤甚,又哪有女子敢來相邀?
袁枚安給杜佑不停使眼色,要不,你們禮部去安排個人來?總比大家在這里干站著要強。
姜寧見狀,忙對兩位大人搖了搖頭,做了個“不可”的手勢。若真安排這么一出,怕是要出大事。
姜寧依稀記得,沈灼與蕭屹第一次見面,好像就是在青玉湖。后來兩人吵架時提到過,那日沈灼強行拉著蕭屹游了一天的湖。
直到天色漸晚,青玉湖中最后一艘小舟上岸,蕭屹才收回了一直凝望的目光。他低頭打量自己,皺起眉,喃喃道:
“難道是衣服顏色不對?”
緊接著,他便扭頭沖禮部尚書杜佑道:
“即日起,將朕所有衣飾都改為青色,包括龍袍和常服。你回頭擬個章程,禮部和內(nèi)府務(wù)一起把這事辦了?!?
天盛尚黑,從開國起便定下帝王服飾一律黑以為主,再配以金色或紅色的裝飾。帝王衣食住行一切用度,皆從祖制延續(xù)而來。改天子服飾顏色,可不僅僅只是換個顏色那么簡單。
杜佑真是覺得今日出行不利,各種意想不到的事頻出。
“陛下......”
杜佑剛想開口勸,衣袖就被人扯了兩下,他偷眼看去,是姜寧。后者做了一個禁聲的眼神,杜佑此時也隱隱察覺到,蕭屹今日好像不太對,便及時改口道:“臣遵旨。”
蕭屹滿意地點點頭,一昂首,騎著馬走了。
杜佑看著蕭屹的背影,莫明地覺得十分違和。
他滿眼疑問:“姜公公......”
姜寧搖搖頭,打斷了杜佑的問話,也未曾多一字。他一催馬,追著蕭屹的方向走了。
杜佑又轉(zhuǎn)向曲墨然:“曲侯爺,陛下他......”
禮部尚書的話仍是沒說完,曲墨然截斷他話頭,道:“陛下讓做就去做,切莫輕易揣測圣意?!闭f罷,也一打馬離開。
袁枚安走過來,拍了拍杜佑的肩膀:“杜大人,你就沒發(fā)現(xiàn)陛下眼底有腥紅血色嗎?”
杜佑怒道:“圣顏怎可直視!”
袁枚安一噎,搖著頭也走了。
是夜,更深漏斷,已過四更天,蕭屹仍未有睡意。
“為何今日她沒來呢?”蕭屹站在窗前,望著院里的梧桐樹自自語著。
姜寧像個鵪鶉似的,瑟縮在角落的陰影里,連呼吸都放得極緩,生怕驚擾了蕭屹。
月光下,他看見蕭屹雙目血紅,宛如惡魔,不見一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