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能執(zhí)兵之權(quán),操兵之勢而臨群下,譬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翱翔四海,隨所遇而施之。
若將失權(quán),不操其勢,亦如魚龍脫于江湖,欲求游洋之勢,奔濤戲浪,何可得也。(出自《將苑.兵權(quán)》,意為掌握兵權(quán)就如同猛虎添翼,可以自由翱翔于四海。失去兵權(quán)便如魚龍離開江湖,不能奔濤戲浪,毫無作為)
難怪。
難怪。
難怪楚軍前功盡棄,一敗如水。
殿中的主人聞舉杯大笑。
是,是該笑。
她也該笑。
她想,謝玉沒有敗給公子,那個說血不流干勢不休戰(zhàn)的人,他是敗給了庸主,不是敗給了公子許瞻。
那南國的劍客,那少年將軍,那說要以傾國之力來要她的人,他沒有輸。
見殿內(nèi)話聲暫歇,而她還在廊下立著,引她來的護(hù)衛(wèi)便移步殿門稟報,“公子,姑娘來了?!?
隔著木欞窗見殿內(nèi)的主人頓了片刻,旋即起身離席,不知去了何處,大抵是要單獨(dú)留她與牧臨淵說話。
單獨(dú)留下也好,她也有話想問牧臨淵。
進(jìn)了殿,見案上擺著酒,與牧臨淵彼此見禮落了座,便見牧臨淵笑,“我以為姑娘已經(jīng)嫁給了公子。”
從前那么神清骨秀年輕俊朗的一個人,如今依舊生著華發(fā)。
小七笑笑,并不答話。
她能說什么呢,原也是能堂堂正正地嫁一回的。
但在時代的洪流面前,在家國道義面前,個人的選擇又算什么呢,個人呀,實(shí)在微不足道。
她說,“大人原是楚人?!?
牧臨淵點(diǎn)頭,“是?!?
但他又說,“但若天下一家,便不必再分燕楚了。而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遠(yuǎn)了?!?
是,她知道。
原先,原先她不也盼著有這樣的一天嗎?
盼著干戈載戢,休牛放馬,盼著八纮同軌,本固邦寧,盼著那四萬萬的布衣黔首安居樂業(yè),不再白骨累累,饔飧不繼。(干戈載戢,即把武器收藏起來,不再進(jìn)行戰(zhàn)爭動用武力了)
牧臨淵拂袖抬起手來,正旦兵變留在他手上的燙疤仍舊還在,“聽說姑娘久病,臨淵略通醫(yī)理,愿為姑娘把脈?!?
小七搖頭笑道,“大人費(fèi)心,小七無疾。”
那手一頓,好一會兒才道,“姑娘是心病?!?
“從前,我也有與姑娘一樣的心病。但認(rèn)定公子是明主,公子終將一統(tǒng)天下,結(jié)束這了無盡頭的亂世紛爭,病便好了?!?
是,聽說這一戰(zhàn),楚軍死傷四十萬,燕軍也戰(zhàn)死了二十萬余人,白骨露野,餓殍枕藉,到底誰又是真正的贏家呢?
“公子要?dú)⑺?。?
“公子誓殺大澤,姑娘該知道?!?
“怎么殺?”
“明日陣前,殺大澤祭旗。”
殺謝玉祭旗。
真是剖心泣血之痛啊。
牧臨淵斟了酒,“姑娘曾贈我魏地的桃花酒,今日我請姑娘飲一杯楚國的椒菽酒。”
小七兀自坐著,沒有接來酒觴,也沒有只片語。
牧臨淵又道,“大澤君在楚王面前立了軍令狀,即便不死在燕營,也要死在楚宮。這是他早就定下的結(jié)局,從他請兵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的?!?
眸中一濕,謝玉舉傾國之兵,原是立了生死狀。
他早便說,“為你而來,亦為你而死?!?
謝玉啊,他真是個一九鼎的人吶。
小七笑著點(diǎn)頭,站起了身來,“大人有大人的道義,小七也有小七的道義。大人的酒里是楚人的血,我不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