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gè)人本性生來怎樣,到老也必是一樣的,怎會(huì)輕易就變了。
在西林苑里穿粗布短褐著青鞋布襪的魏夫人,看起來好一副粗糲能甘紛華不染的模樣,想必心里是早就厭惡透頂,一刻都忍不得了。
小七點(diǎn)頭,“好看。”
沈淑人聞掩唇便笑,那嬌生慣養(yǎng)的柔荑如凝脂一般,一點(diǎn)的瑕疵也無,“你猜我這些好東西都是哪里來的?”
她笑得真是歡喜啊,眉飛色舞,齒牙春色,幾乎要笑出眼淚來了。
就連一旁的婢子?jì)邒邆円踩紦嵴拼笮Γ喜粩n嘴,真不知有什么可笑的。
小七對(duì)沈淑人的事沒有什么興趣,她不關(guān)心這一屋子的匾幅掛屏和織帳竹簾到底從何而來,也不關(guān)心這滿地的琉璃古玉和茵席箱柜又出自何處。
不是大周后賞賜,那便是公子所贈(zèng)。從哪兒來的都好,與她沒什么干系。
小七垂著眸子,“不知道?!?
一旁的素娥迷花眼笑的,好一陣子才停下來,見她平靜立著,還好心地解釋道,“都是魏宮送來的嫁妝!也都是公子的吩咐!”
哦,原來如此。
她的嫁妝都給了沈淑人。
沈淑人是歡喜的,她滿面春色,慢條斯理地輕拂著垂在自己胸前的古玉佩,好脾氣地說話,“你還沒有見過吧?快好好地看一看!你也不必難過,本就是我父母親送來的,魏宮的不就是我的么?這也算是物歸其主,完璧歸趙,好得很!”
說著話,兀自又想到了什么,又趕忙朝素娥招手,“還有好東西呢,快取過來!”
素娥笑著應(yīng)了,款款地彎腰,自案幾一旁取來了一只小匣子,笑盈盈地遞了過來,有意說給她聽,“這可是公子賜給夫人的?!?
小七心里一酸,那是她的小匣子。
匣子里面盛滿了她的房契和田產(chǎn),宅子是她一座座地挑選的,田莊也是她一畝一畝地定下的。
不過是半個(gè)多月的工夫過去,嫁妝都給了沈淑人,房契田產(chǎn)也都給了她。
小七不是個(gè)貪財(cái)?shù)娜?,原也都不是她的,有沒有都是一樣的。她淡淡地笑著,維持著自己不多的體面,“姐姐想要什么,便拿去什么?!?
她平靜地似一池湖水,再為難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了,沈淑人便打發(fā)她去了門口候著,其余的婢子?jì)邒吆芸炀透髯曰厝バ⒘?,?dú)留下小七自己守著夜。
這一夜過得漫長,沈淑人一刻也不消停。
一會(huì)兒渴了要飲茶,一會(huì)兒鬧著腰酸,一會(huì)兒說自己小腹鼓悶,一會(huì)兒又被月信弄臟了茵褥,發(fā)著脾氣要小七趕緊換。
人家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要她奉茶,她便奉茶。
要她捶腰,她便捶腰。
要她揉肚子,她便去揉肚子。
力道輕了重了的,總有人家不滿意的時(shí)候,不滿意便輕斥上幾句,她也不往心里去。
她當(dāng)蘭臺(tái)是刀山火海,因而就以為自己進(jìn)的是人間的煉獄。
因而這些侍奉人的事,到底是比在煉獄之中好過多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