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長公主府門,大門上因生辰宴而掛上的大紅燈籠還未來得及拆下。
燈籠中柔和的光打到他身上,給他平添了份朦朧之感。他低眸的時(shí)候,他的皮囊讓他看起來像個(gè)汴京城的紈绔子弟,長得最英俊的那個(gè)。但紈绔子弟不可能有他這般亮的眸子,更沒他這般大的氣場。
那時(shí)她怎么也不會(huì)想到,這個(gè)看似疏離冷峻的皇城司指揮使,有朝一日會(huì)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命運(yùn),真是奇妙。
而眼下,此時(shí)此刻。
初升的朝陽恰好懸在他身后,萬丈金光潑灑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溫暖而朦朧的光暈。逆光之下,他挺拔的輪廓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毛邊,那帶著倦意卻依舊利落的身姿,竟讓楚昭云無端想起了“紈绔子弟”這四個(gè)字——若是世上真有這般匆匆趕路、不辭辛苦的紈绔,倒也是奇聞一件。
四目相對的剎那,楚昭云恍然發(fā)覺,那雙眸子里早已沒有了初識(shí)時(shí)迫人的審視與冷冽,只余下溫和的篤定與無需說的默契。
她不由得微微彎起了唇角:“就等你了?!?
段景曜利落地翻身下馬,動(dòng)作間帶著卸下皇城司重?fù)?dān)后獨(dú)有的、松弛的勁健。他似乎立刻便察覺到了她的笑意,目光越過人群,徑直迎了上來。
他很自然地伸手幫她理著韁繩,聲音帶著一絲早起的沙啞,卻含笑道:“秦州路遠(yuǎn),山高水長,屬下愿為楚大人鞍前馬后,全力護(hù)楚大人周全?!?
楚昭云低頭看著他,朝陽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躍,溫暖而明亮。她忽然覺得,汴京城最烈的日頭,也不及他此刻眼中溫暖的萬分之一。
“段大人消息倒是靈通?!彼Z氣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輕快。
他仰頭看著她,目光深邃而溫柔,仿佛蘊(yùn)藏著千萬語:“只盼能一直做楚大人身邊,最得用的那個(gè)人?!?
不是下屬對上官的奉承,而是愛人間最鄭重的承諾。
楚昭云心頭一動(dòng),像被羽毛輕輕搔過,一股暖流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路走來,撥云推霧,志同道合,相互鼓勵(lì)扶持,他是愛人,更是最合拍、最懂她的搭檔。
楚昭云沒有再說話,只是迎著越發(fā)明亮的陽光,微微瞇起了眼。
晨光如金,潑灑前路,不似正午驕陽那般熾烈逼人,卻帶著穿透晨霧的堅(jiān)定力量。
前方,道路漫長,山河萬里,或許還有數(shù)不盡的懸案迷局、明槍暗箭。
但有他在側(cè),如擁有了破曉之光,此生歸處,再無彷徨。
愿,以赤誠之心共明世間冤屈。
愿,以并肩之姿同守人間正道。
愿,以余生歲月共赴白首之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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